拨浪鼓、木头小马、银锁片、变形的小银镯,全都变色发霉了,落在地上,迅速沾上了灰。
宋窈把东西拨开,在拨浪鼓下面拿到一张已经霉坏的照片,连塑封都没有,一看就是很久之前的。
照片上是个胖娃娃,脸色发黄,两颊凸起,对着镜头咧嘴笑。
宋窈仰头,“你看,这个是不是我?”
严司堔抿唇不语。
宋窈笑着吸了吸鼻子,嘴唇都在发抖。
小心地把那堆东西收拾好,她又打开屋子里其他柜子,把该有的东西都翻了出来。
满室狼藉,东西确实不少,可宋窈却面色灰败,眼神飘忽不定。
严司堔走到她身后,抓住她的手臂,“在找什么?”
宋窈张口,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“我的东西。”
严司堔视线扫过四周,地上的东西都很小,棉衣棉裤,全是幼儿时期的。再大一点的,一件都没有。
“我这些年的课本、衣服和用具,全都去哪儿了?”宋窈面色麻木地问。
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,现在陡然想明白,浑身都在发抖。她的东西,一样都没留下,整个屋子全是“宋窈”的东西。
她以为的精神支柱,原来是偷得别人的。
难怪徐淑艳说她是小偷,这些日子,只要她一叫妈妈,徐淑艳立刻就会暴起,原来是这个原因。
匆忙回家,原本是想找一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,哪怕是有一点,她也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,妈妈还是妈妈,其他事都是胡思乱想。
真相却给了她迎头痛击,连缓口气的机会都没留给她。
支撑身体的筋脉好像瞬间被抽走了,脚下一软,冷不丁就往后倒去。
严司堔一直都护着她,迅速就把人给扶住了。
“宋窈!”
耳边是他的声音,她张了张口,想说什么,忽然又想起来。
就连这个名字……也是别人的。
“走……”
“什么?”严司堔将她打横抱起,低声询问。
宋窈浑身发抖,说了一句,“离开。”
“好。”
话音落下,他迅速抱着人出了门。
外面,严松带着人已经将周围包了起来。
“少爷,是原路返回,还是就近修整?”
严司堔顿了下,低头看怀里人,等她的反应。
宋窈闭着眼睛,嘴唇发白,已经无力言语。
“去附近的酒店。”严司堔下决定。
“是。”
幸好村里路修得还好,严松让人把车开了进来。
严司堔抱着宋窈上车,命令开车离开。
宋窈额头上都是汗珠,攥着他的领口,死死不放。
忽然,她睁开眼睛,双目濡湿,张了口,想跟严司堔说些什么。
严司堔附耳,想听清她说什么,然而声音细微,他一点都听不清。
反复好多次,他才稍微确定她说的什么。
她说:“别不要我……”
“不会。”男人皱眉,喉间涩住,贴着怀中人的唇角承诺,“不会不要你。”
宋窈听了他说话,手微微松开了一点,脸色却更加惨白。
严司堔不信任附近的小医院,否则立即住院疗养才让他放心。
周边酒店稀少,好不容易找到一家,条件也顶多三星,卫生也不是很好。
宋窈急需修养,严司堔舍不得再拖着她耗费精神,只能同意住下。
严司堔把人安置好,一直守在床边,直到天色暗下去。
宋窈躺在床上,眉心紧紧皱着,即便睡着了,双手也紧紧抓着他的手,似乎是担心他会跑掉。
严司堔看她能睡着,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。
接近九点,宋窈还在睡,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。
“宋窈?”
严司堔轻声叫了一句,想让宋窈起来吃点东西。
床上的人紧闭双眼,毫无反应。
严司堔警惕心起来,提高了音量,“宋窈?”
仍旧是没反应。
严司堔脸色一变,一把掀开被子,宋窈的衬衫都被浸湿了,浑身都是冷汗。
他没犹豫,立刻将人抱起来,大步流星地往外走。
严松在隔壁听到动静,一看情景,心知是出事了。
“去医院!”
这种时候,也顾不上什么大医院了。
严松迅速安排,前面两辆车开道,在路上就疏通了关系,让医护都准备好。
严司堔抱着宋窈,手臂接触她的腰际,冰凉的湿意刺激得他头皮发麻,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迅速爬满心脏,让他只能一刻不停地盯着宋窈,好像只要一眨眼,宋窈就会从他怀里消失。
“开快点!”
“是!”
车一路加速,但距离医院实在是远,还是开了二十分钟左右。
宋窈被抬上急救车,严司堔跟着跑到急救室,眼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测仪器都被用到宋窈身上,老护士一边听心跳,一边询问他基本情况。
他麻木地吐出字眼,眼睛却一直盯着宋窈。
“是丈夫吗?”护士迅速问了一句。
严司堔皱眉,扫向对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