邬镇听完暮则初的话以后,几不可察的拧了下眉心,道:“倒也不是演戏,只不过恋爱是恋爱,婚姻是婚姻,我有分寸。”
“你有分寸就行。”暮则初还是放心自家儿子的,“你妈你奶奶喜欢她,带回来陪她们逗逗乐也不错。到时候找个理由让她离开就成。不过,也别在她身上耽误太久时间了,你年纪不小了,也好结婚了。”
邬镇询问道:“你有合适的人选?”
暮则初笑了笑,拍拍他的肩膀:“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,你的婚事我还能不留意着?瞧了几个我都觉得不错,到时候你自己拿主意。人家女方也不小了,你这边尽快收心。”
邬镇点点头:“您看着安排就好。”
苏幼颜这会儿正坐在大厅里陪暮奶奶唠嗑,谁又能想到,年过六十的奶奶,还追星哩。
苏幼颜正好前两年去过奶奶喜欢那个艺人的演唱会,那一次收到了回馈粉丝的礼物,她表示下次过来可以把礼物送给暮奶奶。
“哎哟,那感情好啊。”暮奶奶笑道,“这演唱会,要不是我年纪大了,我也非去一趟不成。”
谢希扬眉笑道:“等什么时候您过生日了,把人请到家里给您唱一出不就成了?”
只是话音刚刚落下,楼上下来的两个男人,让她的笑意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。
暮则初看着谢希道:“怎么还没准备上桌吃饭?”
谢希讽刺的勾了勾嘴角,只站起来往餐桌走去,并不理会他,落座以后又赶紧招呼苏幼颜过去。
暮则初倒是自顾自走到了她旁边坐下,脱了西装外套,扯下领带,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,道:“这次外头待的久,听说你上次跟人家打牌输了六位数?”
谢希当做没听见,转身让保姆把炖好的汤端出来。
这之间的不正常可太明显了。
苏幼颜侧目不安的看了看邬镇,后者不动声色的他捏了捏她的手,显然不把这当回事,让她坐在谢希对面。
暮奶奶很快也被邬镇扶着坐了下来,而邬镇则是坐在了苏幼颜旁边。
“这是我们阿沉女朋友,今天带回来见见面吃个饭,你觉得怎么样?”暮奶奶笑眯眯的问暮则初。
暮则初道:“您老的眼光自然没得挑,也热心的救了阿沉,是我们暮家的恩人。”
他举起酒杯,道:“幼颜啊,叔叔敬你一杯。”
苏幼颜那会儿在门口看到他时,直接他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,可是这会儿又相当的热情,让她有些毛骨悚然,她勉强举起酒杯,说:“叔叔好。”
只不过还没有喝,酒杯就被邬镇抢走了,他淡淡道:“伤口还没有好,用白水代替了就行。”
暮则初歉疚道:“是叔叔疏忽了。”
苏幼颜连忙摆摆手,“跟您没关系,就连我自己也忘了我不能喝了。”
暮则初看看邬镇,浅笑道:“看来还是阿沉这个男朋友关心你。”
暮奶奶道:“人家一小姑娘,阿沉自然得对人家好才行。不像你,从来不知道疼老婆。”
暮则初看着谢希道:“的确是我因为工作疏忽你了,在国外出差这段时间买了礼物给你赔罪,等会儿回房间你自己拆拆包装。”
谢希没什么语气道:“你送你外头的女人就行,我不差这一件。”
“我外头哪来的女人?”暮则初无奈道,“要不你跟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,自己检查检查看看。”
谢希眉间尽是讽刺,却没有再开口回他,而是陪着询问苏幼颜饭菜怎么样,要喝点什么。
暮则初没什么含义的扫了她一眼。
苏幼颜如坐针毡。
她总感觉自己一个外人,在这里听到暮家的私事,不是什么好事。尤其暮则初的眼神,那绝对不是喜欢她。相反,他应该很瞧不上她。
一顿饭,越吃到后面,气氛越怪异。
谢希最先放下碗筷,抬脚上了楼。
邬镇也放下了筷子,道:“我看也吃的差不多了,我们也先回去了。”
暮则初道:“回去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话,估计过几天,安排你跟人家家里见个面。”
“行。”邬镇带着苏幼颜往外头走。
暮则初目送两个人离开,也转身上了楼,谢希正在收拾行李,他站在门口看了半晌,没有言语。
他跟谢希一向是,他回来,她就住外面,两个人不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。
谢希生邬镇的时候,只有十八岁,这会儿才四十出头的年纪,加上她保养得好,看起来也就三十模样。
暮则初觉得她似乎没怎么变,只不过之前弯弯的眼角几乎没有再扬起来过。
“我回来一个周,下周三你可以回来。”他看见她拉上行李箱,开口道。
谢希冷道:“希望你别插手儿子跟苏幼颜之间的事。”
暮则初道:“我不会参与,不管发生什么,都是阿沉自己做的选择。”
谢希嘲道:“他被你养成了一个怪物。”
暮则初表情微变,随后淡然道:“你也知道,我教不来孩子,谁叫你当时非要和那人远走高飞,他没有母亲,我只能按照我的方式来教。何况他这么优秀,我并不觉得我的教育出了问题。”
谢希冷静的说:“即便邬镇被你毁了,我也不后悔跟他在一起。我只是后悔,当初没能跟他生一个,教出一个让我心满意足的儿子。你是不知道,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看见邬镇长得那张跟你一样的脸,我都后悔没有打了他。”
苏幼颜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邬镇,只觉得他脸色有点难看。
他向来都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,她还是头一遭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。
他们本来已经走了,邬镇半路回来想取个证件,路过楼梯时,正好听见谢希暮则初的争吵。
“走吧。”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,取完东西,就往楼下走。
苏幼颜跟在邬镇身后,跟着他一起上了车。
一路上,他几乎都没有什么话,只是车子开的飞快。
苏幼颜也不敢跟他说什么。
到家门口时,他也是冷冷淡淡带着火气解着安全带,也不理她,转身就往家里走。
苏幼颜因为伤口不太灵活,解安全带的速度慢了点,很快也从车库走了出去,他走路太快了,她跟在身后觉得自己的脚都快要起火了,也没能跟上他。
“邬镇。”她弯着腰喘着气,喊了他一声。
他没有搭理。
苏幼颜只好又跟了他一会儿,进了客厅,看见他正拆着一瓶可乐,她迟疑了一会儿,还是走到了他身边。
苏幼颜在邬镇这个大高个面前,可太像个小矮人了。
不过他们家基因确实好,谢希跟暮则初,都是大高个,邬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长个186也就不奇怪了。
“有事?”邬镇没什么情绪问道。
他这张脸比较棱角分明,脸上没有情绪时,就显得格外不好接近。
谢希的话,肯定或多或少伤到他了。换做谁被亲妈无所谓的对待,恐怕都不会有好心情的。
“要是没什么事,这会儿最好离我远点。”邬镇淡淡道。
苏幼颜在他旁边站着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,叹着气好心的安慰道:“阿姨不喜欢你,你以后还有老婆呢。一般妈不疼的,以后老婆都特别会心疼人。”
邬镇顿了顿,把可乐罐子放在了吧台上,那只手下来搂她的腰,扬起眉梢道:“你这个人挺会选场合毛遂自荐。”
苏幼颜心道,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呢,我哪有那个本事跟你结婚呐。
“我说真的。”她挺认真的说,“我有个表哥,原生家庭就特别不幸福,但是后来我嫂子对他特别好,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。”
邬镇道:“你倒是抽个时间含含我。”
苏幼颜体会出了他的意思,他说的肯定是不太正经的那个意思,脸色不禁一白,连忙伸手要推开他。
邬镇却越搂越紧,最后将她提到吧台上,站在她身前,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拆穿她的谎言:“你们家亲戚都生的女孩,你哪来的表哥?”
“……”苏幼颜摸了摸鼻子,声音小了点,说,“有一个姓江的学长,都姓江,五百年前是一家么。”
邬镇说:“你怎么不说你跟江冉五百年前是一家呢?”
那本来,的确能成为一家的,还不是,被你给破坏了么?
本来双职工结婚,那也挺好呐。
苏幼颜在心里腹诽着,嘴上却没有再说话了。
邬镇若有所思的说:“你姓江的学长叫什么?”
“……”苏幼颜就觉得,邬镇这个人太不会做人了,她编理由安慰他,他倒好,非要自己戳穿。
这不是非得自己找虐么。
果然有病的人,脑子里想的跟正常人都不太一样。
苏幼颜这会儿身上穿着大棉袄,回到邬镇这边就暖和了,他动手把她的外套脱了。
照他现在这个状态,她也是不用回家的,连电费都省了。
她自己是舍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开空调的。
所以偶尔是邬镇去她那边住,她都觉得不太划算,太浪费她的资源了。
“我妈跟我爸关系不太好,当年有个心上人,后来死了,我妈觉得跟我爸有关,一直记恨我爸,自然也就顺带不喜欢我。”邬镇开口道。
他说完这句话,就抱着她上楼了。
两个人明天都还要上班,邬镇倒是没有对她做什么,就躺在床上各自玩手机。
有那么一刻苏幼颜觉得他沉默得有点厉害,便再次开口道:“我说的都是真的,原生家庭不幸福的人,大概率会碰上不错的另一半。”
邬镇捏着眉心说:“你想多了,我小时候并没有不幸福,我爸对我很好。你们在省饭钱当零花钱的时候,我就能随随便便送人一万块钱的礼物了。”
苏幼颜:“……”
苏幼颜想起件事情来,说:“我初中那会儿,倒是也有个不会说话戴着帽子的男生,给我送了很贵的手.铐。我没有见过他的脸,但他总是,会在我回家的那段路上,盯着我,我感觉他是喜欢到想要囚、禁我。”
邬镇顿了顿,说:“你对你这张脸挺自信。”
苏幼颜撇嘴说:“我初中那会儿长得可好看了,我们整个市的高中,就没有不认识我的,都说我是美女。”
顿一顿,又说,“你就不要说了,我好几次看见你的眼神夸我,长得漂亮。你眼神总是在扒我衣服。”
邬镇懒得理会她,这下是倒头就睡了。
第二天也是两个人各上各的班,只不过邬镇充当了司机的角色,负责把她送到学校里。
这次数一多,学校里面就都知道她有个富二代男朋友了。
有几个亲近的同事提醒她说:“江老师,你可千万不要太认真,去年营销班的班主任也是跟一个富二代谈,结果没多久就分手了,人家富二代都是玩玩的。”
苏幼颜还是感谢人家提醒自己的,笑着跟人家道了谢。
邬镇是在周末的时候,收到暮则初通知,让他去跟某集团大小姐一起出个饭。
这吃饭说是吃饭,其实就是两家家长见个面,看看后续能不能处。
邬镇不管同不同意,去肯定是要去的。
只不过苏幼颜那边,他说的是手术。
尽管他跟苏幼颜恋爱算不得什么数,但出来跟其他女人吃饭这种事情,也还是不太适合让对方知道。
苏幼颜基本上不管他干什么,对邬镇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,什么也没有多问。
周末她也空,就跟张喻逛街去了。
两个人逛完街,张喻非得请她吃个饭,去的还是星级餐厅。
刚进去的时候,苏幼颜就看见邬镇的背影,他正往楼上走。
但邬镇说加班,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。
一直到跟张喻吃完饭,她进洗手间补妆,旁边站着一个女生也在补,没想到张喻认识,跟那女人打招呼:“你今天怎么也来吃饭?”
“刚回国,被叫来相亲。”女人无奈道。
张喻八卦道:“你也要相亲啊,相亲对象是谁?你满意不?”
女人有点迟疑的说:“也不是不满意,挺有好感的,就觉得有些驾驭不了。”
张喻奇了怪了:“还有你驾驭不了的男人?”
“邬镇啊。”女人说,“他平常那样一副禁欲的样子,心里还有个白月光,你说是不是难驾驭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