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思蕾头上亮晶晶的,都是汗,手洗得倒是挺干净,接过雪糕,冲我不好意思地笑,「谢谢哥哥。」
我不知为何就解释了一句:「不是不让你们进屋,洗干净了就可以进。」
这头施若若想也不想地拒绝:「不洗,我们还要玩呢,堆个大城堡。」
那个夏天,皮肤白白的两个小姑娘晒得很黑。
我妈日理万机,中午有阿姨上门帮我们做饭,吃完了我去房间午睡。
起来的时候约了同学打球,出门前打开施若若的房门看了一眼。
空调开得很低,施若若戴着耳机,坐在电脑前看犬夜叉,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。
张思蕾趴在床上睡着了。
睫毛垂着,嘴巴嘟着,细胳膊细腿,像卡通漫画里的章鱼。
我皱了下眉头,进去扯了下夏凉被盖在她身上。
从我进屋到出门,施若若那个马大哈都没发现。
然后我将她们锁在了家里。
因为不知为何,那时心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,万一有人贩子进来,将睡得正熟的张思蕾扛走,施若若那个二傻子一定不会发现。
因此我打了一会儿球,早早的就回家了。
其实张思蕾也不是经常来我们家,有时候好几天过来一趟。
施若若说从她家到这里要换乘一辆公交车,不是很方便,我很不在意地想,没多远啊,她要是想来,我如果有空也可以骑自行车去接她。
开学后,就更少见她来我们家了。
高二那年,我突然好奇地问施若若:「你跟张思蕾不是好朋友了?」
她「啊」了一声:「没有啊。」
「哦,怎么不见她来找你玩了?」
「我们家有什么好玩的,我们现在都出去玩了,有时候去图书馆,有时候去车浩家,车浩可好玩了,他叔叔家开了个电玩城,他经常请我们去玩,还请我们喝汽水……」
我皱了眉头,「那种地方少去。」
「哎呀,知道了,知道了,本来也不是经常去。」
高三学业繁忙,高考在即,人人紧张,连我妈都腾出了时间,亲自在家做饭监督。
连带着施若若也被紧抓了学习,整天苦哈哈一张脸。
有天放学,我从补习班回来,看到张思蕾蹲在我家门口,拿着小棍画圈圈玩。
一问才知,施若若去上舞蹈课还没回来,我妈去接她了。
我开了门,让她进屋。
她背着书包,摆了摆手,「不了哥哥,我先回家了,下次再来找若若。」
说完,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小女孩个头长高了些,穿着蓝色白领的连衣裙,帆布鞋。
细胳膊细腿,白皮肤,眼睛鼻子跟从前一样,又好像不太一样,长开了,变得更好看了些。
跑什么呢?我又不吃人……我好笑地想。
高考结束,607 分,我考上了医科大学。
那个夏天所有人都跟中了彩票一样高兴。
毕业后,我们班的女班长居然跟我表白了。
她长得很好看,成绩也好,也考上了一所北京的大学。
男孩子的情商发育似乎总是慢上半拍,我从初中开始就经常收情书了。
后来都是直接扔垃圾桶,搞不搞笑,十几岁的小屁孩开口闭口「情啊爱啊」,鸡皮疙瘩起了一身。
我爸很早就告诉我,人生就像一辆列车,中途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风景,可以欣赏,但不可下车,不到终点谁都不会知道有怎样的惊喜。
对于早恋这个问题,我爸妈都比较严格,我妈常说,人在春天,就不要想着秋天的事,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早恋耽误了学习,我就把你们的腿给敲断。
他们自然是不需担心我的,我从小就自律。
比如每天坚持晨跑,十年如一日。
大一那年暑假,我被导师留校了,让我帮忙写研究课题。
十天后才回了家。
那天很热,家里没人,我一身的汗,直接脱了衣服去卫生间冲凉。
洗到一半的时候,发现了个问题。
因为家里没人,我没有反锁卫生间。
听到门响的时候,我正冲着头上的洗发水,隔着水雾转身,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思蕾。
一瞬间,脑子凌乱了下。
但她素来胆小,是个害羞的小姑娘,吓得手足无措,脸都白了。
然后她转身就跑。
喂……卫生间的门好歹帮忙关一下吧。
我很快的冲完澡,穿了衣服,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。
我不慌吗?怎么可能,我也慌啊。
我也是纯洁的大好青年,第一次被人看。
我心理素质比她好,很快镇定下来,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。
我得稳住,撑住场子,她这么个小姑娘,不知道紧张成什么样。
果不其然,本来就文静害羞的她,见了我,像个鸵鸟一样,头低得不能再低了。
后来,本来见我就紧张的她,更紧张了。
不,后来她几乎可以说是躲着我了。
施若若在家过生日的时候,请了好几个同学,她没来。
我好奇地问她:「张思蕾怎么没来?」
她说:「小仙女啊,小仙女说肚子疼不舒服,她虽然没来,但是给我送了礼物呦。」
「小仙女……」
我笑了下,这绰号倒是挺符合她。
大三的时候,我在准备考研,偶然一次回家,发现施若若不对劲,心思没用在学习上。
我狠狠的批评了她一顿。
施若若一度不搭理我,我也懒得理她。
无脑少女,我多次骂她:「你看看人家张思蕾,又乖巧又文静,人家怎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,你整天脑子里都装了什么,屎吗!」
但我很快打脸了,张思蕾加了我的微信,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。
凌乱了那么几分钟,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,紧张的要命。
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,越看心越慌,竟然有些手足无措,不知道怎么是好。
青春期的女孩必须好好引导,犹豫再三,删删减减,我给她发了四个字——好好上课。
结果发现,她竟然把我删除好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