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样了?”安平郡主飞快上前。
“人已无碍,只是受了凉,多补补身子就好。”大夫施了礼,恭敬道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……”安平郡主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封尧眸光微动,只觉得大夫这话是叶绾绾交代他说得,便主动上前:“姑母,既然无事,我在这里照看着就好。”语毕,不忘看向大夫,“我尚有旁事要问大夫,还请留步。”
安平郡主是圣上的外家妹子,封尧唤一声姑母自不为过。听见封尧这般说,又想到这二人已有婚约,自己也便不扰了小年轻的兴致,点点头便朝庭院走去。
在郡主府竟发生这种事,她定然不会姑息!
內寝内,叶绾绾仍旧躺在榻上,已换上了一套新衣裳,芍药正在一旁伺候着。
见到封尧进来,芍药匆忙施礼,封尧却看也未看,直接走到榻旁,床榻上,女子脸色苍白,湿发粘在脸侧,唇脂淡了几分,便是之前的惊艳都被此刻的病弱所取代。
见惯了她嚣张跋扈的模样,如今的她,竟隐隐透着几分……娇弱。
扭头,封尧厉目望向那大夫,声如冰寒:“大胆庸医,你方才究竟隐瞒了什么?”这个大夫,方才分明未说实话。
大夫一听,匆忙下跪:“王爷饶命啊,下官也是……也是……受人之托……”
“本王只在问你,究竟隐瞒了什么?”封尧言语中添了几分不耐,他望着叶绾绾苍白的小脸,心情更加烦躁。
“下官隐瞒了……”大夫朝着芍药望了一眼,终是小命要紧,“叶姑娘身子虚,乃是因着前几日服了药物,导致月事提前……”
月事?封尧一怔,竟只是……月事?那刚刚自己所想的甚么小产……
不知为何,他心底竟生了几分狼狈,他在做什么?担心这个手段卑鄙的女人?怎么会!
“何药物?”他随意问着,不由远离了几分床榻。
“据下官所知、加之叶姑娘的脉象,叶姑娘服的应是……”说到此,大夫身子一颤,谁不知眼前这位爷和叶姑娘有婚约,当下重重叩首,
“……是避子药。”
避子药。
封尧从未想过,自己听见这二字时,心内涌现上来的竟是……恼怒。
恼自己前几日竟以为这女子颇富心机,妄图挟子上位,怒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女子、费尽心思求来亲事的女子竟这般不愿怀他的孩子!
眼下,这个女子正躺在榻上,脸色仍旧苍白,却已然转醒,眼底平静望着他,眸中似有几抹暗讽。
封尧被那抹暗讽戳中了心思:“叶姑娘倒是对名声这般不在意啊!”那日,她去闹市药铺想必便是买避子药的!
若是前世,叶绾绾定然能察觉到心口针刺般痛,可眼下心思却似已麻木:“所幸悬崖勒马,免得有余祸。”
余祸,自是指胎儿。
封尧不痴,瞬间听懂她意:“叶、非、晚!”他启唇,一字一顿,声音阴冷。
好生熟悉。
叶绾绾忍不住眯了眯双眸,前世,自己跪在他房门前求一纸“和离书”时,他也是这般,咬牙切齿唤她的名字,仿佛对她恨极怒极一般。
一旁,大夫跪在地上不敢抬首。
“王爷,小姐身子不好……”芍药上前,欲要求情。
“滚!”封尧看也未看,声色俱厉。
叶绾绾侧眸,对芍药勉强一笑:“芍药,你且先出去,我有事同王爷说。”
“小姐……”
“好芍药……”叶绾绾声音软了几分。
芍药即便如何放心不下,终还是一步三回头退了出去。
偌大内室,唯余二人。
封尧紧盯榻上女子,她似有所不同,不似前世那般一贯乖张,反带了几分……柔意。
“王爷,我知你素来不喜我。”叶绾绾望着头顶帷幔,声音中柔意尽消。
封尧陡然回神,微微蹙眉,竟为她区别对待而暗自不爽。
“用尽心机,耍尽手段,求来圣上婚书一封,你心中定是唾弃我至极吧?”说到此处,叶绾绾扭头望了一眼他,这些事,她前世早就知晓,可前世她不撞南墙终不回头的性子,让她还是一头扎了进去,如今……她终于知道痛了,知道回头了……
“……”封尧眉心皱的更紧,他发觉,自己竟是越发看不懂这个女子。
“我从未想过,竟会到这一步,”叶绾绾说的是事实,她以为前世死便死了,哪想如今重生,竟还重生在与他行鱼水之欢那日。
可听在封尧耳边,却另有他意:“叶姑娘说自己未想过到这一步?”他启唇,声音尽是讽意,“将一己私事闹得满城皆知,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叶长林求来指婚,你难道不知,从赐婚诏书下发之时,我们走到这一步便已注定!”
“那你为何不退亲!”叶绾绾猛地作声,声音竟已有质问之意。
“……”饶是封尧,都有片刻凝滞,却极快反应过来,“你说甚么?”
“你厌我恼我,不喜这赐婚,为何不去寻圣上退亲?你亦不愿娶我不是吗?”
封尧眯着眼睛,打量着躺在榻上女子,因着激动,此刻她脸色微红,眼底无异样,却在他打量之下尽是心虚之意,竟连他双眸都不敢对视,心下讽刺一笑:“叶姑娘,欲擒故纵这一招,你用了太多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