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景行垂着眼眸,瞧不出眉宇间的情绪。
苏婉晴紧了紧手心,小心翼翼的试探:“时洲,你可想过不和离了?”
薄景行剑眉一紧,眸底的深沉加重。
良久,他抬眸,看着苏婉晴带着期盼的视线。
“不曾。”
苏婉晴笑了笑:“如此,甚好。”
每一个字,都带着血和伤痛。
……
翌日,是薄景行母亲的生辰。
二人刚到老宅,还未进门,一盆夹着冰渣的凉水就直直泼了出来。
薄景行将苏婉晴护在怀中,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。
“回来作甚?看我这当娘的死没死是吗?!我怎么有你这种不孝子!把整个霍家的脸都丢尽了!滚出去!”
薄景行母亲站在府门内,那凶狠跋扈的样子,丝毫不像个母亲。
苏婉晴担忧的看了薄景行一眼,自他父亲死后,母亲对他的态度便日渐恶劣,非打即骂。
她不止一次听见霍母用这种恶劣粗鄙的话语辱骂薄景行。
这次,她不想再忍。
“今日母亲生辰,我们前来祝寿,母亲不欢迎大可直说,何必咄咄逼人?”
“这些年您从未关心过时洲,现如今您也没资格教训他!您待他不好,我待他好,您不爱他,我爱他!”
霍母瞪大眼睛听着苏婉晴说的话,恼羞成怒直接将手中的暖炉狠狠的砸了过去。
“闭嘴!没规矩的下贱丫头!”
瞧着那飞溅着火星的暖炉,苏婉晴惊得心中一紧。
但想象中的痛意并没有传来,一个高大的杏.独jia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。
暖炉坠地,发出一声巨响。
霍母见状,扬手又要给苏婉晴一巴掌解恨。
“母亲,适可而止。”薄景行扼住了霍母的手腕。
苏婉晴望着面前宽阔的背,一时失神。
霍母气急败坏挣开手:“这样的女人留着作甚?赶紧休了!”
薄景行没说话,苏婉晴径直走上前,与他并肩而站。
“您放心,我们夫妻琴瑟和鸣,永远都不会分开。”
她她一字一顿大声说完,拉着薄景行就往马车上走。
坐进马车,苏婉晴心底不解气,又掀开门帘扔下一句话:“母亲一日不跟时洲道歉,我们便一日不回!您保重!”
薄景行怔怔看着她,眸底的情绪上下翻涌。
“你又不是第一日见母亲,她一直这样,何必计较。”
苏婉晴咧嘴笑了笑,掩去心底的涩意。
“往后我不在你身边,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她,你才不好欺负。”
薄景行身形一僵,缓缓收回了视线。
他伸手拿起马车角落方桌上的酒壶,熟稔地倒在酒杯中。
刚要端起来,被苏婉晴拦下。
“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吗?”
薄景行一愣,薄唇动了动:“什么事?”
“我走后,把酒戒了吧。”苏婉晴喉头透着哽咽,“十年相识,六年夫妻,你连我都能戒掉,这才喝三年的酒有什么戒不掉的。”
薄景行放下酒杯,将她轻轻揽入怀中。
“好端端的,怎么又要哭了?”
苏婉晴像受伤的小猫一般蹭了蹭他:“我本来就爱哭,只是你不知道而已。”
薄景行叹了口气,轻柔摩挲着她的头发:“好,都依你。”
入夜。
两人相拥而眠。
苏婉晴贪恋地倚靠在薄景行怀中,似要将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刻至骨髓。
“如果以前也如这般,该多好……”
薄景行勾了勾嘴角,没有接话。
他抬手拂过她的五官,像在一遍遍描绘她的轮廓。
“今日你,很好看。”
苏婉晴笑道:“再好看,过了今夜就不属于你了。”
薄景行一顿,拧着眉背过身躺下,情绪不明。
心中的锥刺感跟着脑子里的抽痛接踵折磨着苏婉晴,她小心轻柔地抬手环住薄景行的后腰,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平淡无常。
“能告诉我,你喜欢她什么吗?”
“你们不一样。”薄景行沉声回应。
“哪里不一样?说一说好吗?”苏婉晴的鼻尖抵着他的后颈,竭力让自己不去在意那蚀骨的疼痛。
冗长的沉默过后,传来了薄景行低沉沙哑的嗓音。
“她让我想起了,十六岁那年的你。”
苏婉晴一怔,那刺痛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。
彻夜无言,直到天亮。
今日,是苏婉晴和薄景行相约去官府印章和离之期。
苏婉晴拿好自己早就整理好的行李,走了出来。
薄景行靠在马车边等她,深邃眼眸中藏着一抹浓郁的情绪。
“往后,你自己可以吗?”
苏婉晴怔了怔,若她还有以后,大抵可以吧。
她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笑道:“可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