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五岁到顾家,那会儿我妈还只是顾予深的家庭教师。
顾予深十二岁时摔了腿,在家休养,他父亲找了我妈住家教学。
我第一次见他,十二岁的少年坐在轮椅上,清瘦干净,眉眼极好看,只是性子,十分倨冷。
他不爱搭理人,对什么都很冷淡,便是周遭再热闹,他仍然能保持隔岸观火的凉薄。
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,小小的人儿总喜欢赖在他旁边。
我妈给他讲课,我就搬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,安安静静的。
很多时候,我坐那儿无聊得犯困,身体歪歪斜斜往他身上倒。
一开始几次,他都会十分不客气地把我推开,我瘪着嘴睡眼惺忪地看他,委屈得不行。
这样的次数多了,他竟然没推开我了,我每一次都能趴在他的腿上睡上一个长觉。
我妈总骂我:「予深要学习,你别总打扰他。」
那会儿我小,哪儿能和她讲道理,所以她的话我是一句没听进去。
一如既往地黏着顾予深,当他的小尾巴,他去哪儿我就蹦蹦跳跳地跟着。
他的腿好了后去上学,每一次我从幼儿园回来找不到他,就得哭。
我妈被我闹得头疼,就会领着我去接顾予深。
晚自习后的无数个夜晚,他走出校门口,我都能精准地锁住他的身影。
然后跌跌撞撞地冲过人群,张开手就要他抱抱。
十几岁的少年个子已经长开了,他低下头轻易地就能把我拎起来抱在怀里。
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顾予深的腿已经好了,我妈还是没带我离开顾家。
直到有一天,我妈和顾叔叔把我和顾予深叫到客厅,说他们准备结婚了。
我妈眉开眼笑:「小伽,以后予深就真的是你哥了。」
「予深哥哥不是一直都是我哥哥吗?」我刚上小学,懵懵懂懂。
顾叔叔和我解释: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。」
我还是不懂,顾予深依旧沉默寡言,那天他什么都没有说,转身走了。
要是日子就这样往下走,我和顾予深可能真就成了兄妹。
只可惜,天不遂人愿。
我妈和顾叔叔还没来得及结婚,顾家就破产了,债主一次又一次把顾家围得水泄不通,家里闹得鸡飞狗跳。
顾叔叔是在一个深夜,悄无声息地跑到顾家的公司,从楼下一跃而下的。
没有留下只言片语,我们首先是从早间新闻看到他出事的消息,紧接着警察的电话就打到了家里来。
我妈在这的三天后,卷走顾家剩余的现金首饰,跑了。
没有带我。
我八岁那年,顾予深和我,都成了孤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