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贩子画像
这还是霍横飞第一次见秦晚晚,他还不知道这就是霍连城娶的女人。
他看了看地上的尸首,问道:“怎么大晚上的还在回娘家的路上,你是外地人?”
秦晚晚老实答道:“不,我是本地人,只是......只是今天刚跟夫家和离,才会这么晚回家。”
她低下头,流露出那么几分恰到好处的难堪。
竟然是嫁过人的,霍横飞听着只觉得索然无味,心头刚刚升起的那抹异样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早该想到的,若不是嫁了人的,说什么回娘家?
心中的那抹异样消失之后,霍横飞的眼神冷淡了许多:“既然是车夫,那你们的马车呢?”
“就在前面的巷子里,我的行李也都在马车上,官爷随我去看看吧?”
秦晚晚说完后就带着巡捕房的人去了停着马车的那条巷子。
马车还在。
霍横飞在秦晚晚的指认下打开了巷子深处紧闭着的院门,他掏出了手枪,以防止受到突然袭击。
不过找了一圈,院子里并没有人。
院墙上搭着一把梯子,那些人该是翻了围墙从别的方向连夜逃走了。
最后,霍横飞的手下在地窖里发现了几个被绑着的女人。
都是阿柴低价买回来的女人,想来是跑的太匆忙,没有来得及把她们一起转移出去。
她们都被堵着嘴。
巡捕们帮她们把嘴里的布条取出,又松了绑,然后和霍横飞带着这些女人以及秦晚晚,一起回了巡捕房。
被绑着的女人们在巡捕房交代起她们的遭遇,多是被熟人拐卖给阿柴哥的。
也有女人是被强抢的。
被强抢的女人恰好佐证了秦晚晚的话,巡捕都信了她也是被强抢的,没人怀疑李二狗是被她杀死的,秦晚晚不由得松了口气。
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被停在巡捕房门口的马车,里面还装着容嬷嬷。
要是让巡捕房的人发现她马车里用麻袋装着个大活人,指不定会给她惹上什么麻烦。
询问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还没有结束。
主要是描述那些人贩子的长相,给那些人贩子留下肖像需要的时间太长了。
霍横飞要求所有的人都尽可能最多的描述出那些人贩子的外貌。
近年来,烟城一带的少女少妇频繁失踪,案卷早已在巡捕房堆成了山。
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,霍横飞自然要尽全力把这些人给抓回来。
秦晚晚也被叫去描述那些人的长相。
她看了看画手笔下的的画像,都是三分形似,没什么神韵的。
画手见秦晚晚不说话,有些不耐烦的催促:“你赶紧看看,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你就补充出来。”
这些画像是明天就要粘贴出去,通缉那些人贩子用的。
霍横飞已经让人关了城门,出入都要严格检查,这些人贩子插翅难逃。
但是,秦晚晚觉得这些画像除了那个刀疤的长相特别明显外,其他人的画像都平平无奇的。
没有神韵,就没有特点,这样是很难抓到人的。
她想了想,伸手从画手面前取出一张纸,并顺便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钢笔坐到了一旁。
画手见秦晚晚不说话,还拿了他的纸很是生气:“你这个女人,你做什么呢,谁让你随便乱动我东西的,赶紧给我还回来。”
画手的声音很大,引得巡捕房的人都看向了他。
霍横飞原本在问一个女人话的,听到声音他起身走到画手身边,问道:“怎么了,吵吵什么呢?”
画手指指秦晚晚:“飞哥,你看这个女人,让她描述犯人的相貌她不开口,还拿走了我的纸。”
霍横飞转身看秦晚晚。
她坐在旁边的桌子上,拿着一只钢笔在纸上快速的勾画着,仔细又认真。
侧脸很美,干净又利落。
霍横飞挑了挑眉,秦晚晚手中拿的那支钢笔,是他的,是他从小到大从谢姨娘那里唯一收到过的生日礼物。
他憎恨那支笔,但是偏偏又把那支笔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。
想了想,霍横飞抬脚走到了秦晚晚的身后。
秦晚晚并未看他,她依旧低着头,聚精会神的在纸上描绘。
笔下,刀疤脸的轮廓已经油然而出。
为了画出比例最合适,最像的骨骼骨架,秦晚晚曾经专门去学过绘画。
她的画技生硬,算不得多么高超。
但是她很能捕捉形态,比画手听人描绘之后画出来的画像要强了好几个层次。
霍横飞站在秦晚晚身后看了几分钟。
他的眼中浮现出惊愕。
还从未见过哪个画手能把画像画的这般活灵活现的。
虽然霍横飞没有见过刀疤本人,但是看着秦晚晚手下的人物,他脑海里已经自动产生了一个一脸淫笑的男人形象。
没错,是淫笑,这是秦晚晚对阿柴的第一印象。
她并非喜欢多管闲事。
只是人贩子这种天杀的东西,人人除之而后快。
她挺愿意帮巡捕房把这些人贩子抓住的。
况且,这些人贩子还得罪过她。
得罪过她的人她都用小本本记着,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。
画手看霍横飞不说话,很是不解:“飞哥,什么情况啊,咱们这肖像还画不画了?”
霍横飞冷冷的瞪了一眼画手:“闭嘴。”
没用的东西,画出来的东西跟秦晚晚画的比起来就像是狗屎一样的。
画手还不知道自己被霍横飞唾弃了,一脸莫名的看着霍横飞。
霍横飞也不解释,他拿起了一旁书桌上巡捕记录问话的案薄,逐页翻动了起来。
很快,他就找到了秦晚晚问讯记录的那一页。
他看见了最上面写着的名字:秦晚晚。
满目错愕。
秦晚晚,是霍连城前几日娶回家的,那个他从来没见到过的堂嫂吗?
他们和离了,为什么?
他只听说秦晚晚不傻了之后医术了得,怎么还会画画?
一连串的问号,在霍横飞的心底层层叠叠的荡漾开来。
他看向那个依旧聚精会神绘着肖像的女子,眼中的精光像是河流一般蜿蜒流淌。
嘴角微微勾起。
这个女人,似乎有点意思!
第55章 铁打的秦晚晚
秦晚晚的速度很快,大概过了十五分钟,刀疤的肖像就已经成型了。
她小心翼翼的把刀疤的画像放在桌上,然后起身准备再从画手那里再取几张白纸。
画手脸色大变。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,放下,这不是你能动的东西!”画手伸手就想把秦晚晚拿走的白纸抢回去。
但是一道人影快速的走了过来把画手挡住了。
“我不是让你闭嘴吗?”霍横飞脸上不悦。
画手委屈的不行:“飞哥,你这是干嘛啊,咱这忙正事着呢!”
霍横飞的脸彻底的冷了下来:“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在忙正事儿,我在玩忽职守吗,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,怎么不跟过去看看她拿了纸在做什么呢?”
秦晚晚并未理会二人,她拿了纸又坐回原处。
一笔一划,细心勾勒。
突然,她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霍横飞余光发现秦晚晚停下了手中的笔,眼中先是疑惑,随即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他转身从柜子里翻出来一瓶墨水走到秦晚晚身边。
“是没墨汁了吧,给我,我装好墨汁你再继续画。”
秦晚晚停手,将手中的钢笔递给了霍横飞。
而听了霍横飞训斥的话之后,凑到秦晚晚画面前的画手这会已经呆在了原地。
嘴巴张的有鸡蛋那么大。
一张脸涨得通红。
呆愣一会之后,他默默的退回自己的桌子面前,暗戳戳的把他画的肖像捏成团扔进了垃圾桶。
难怪飞哥让他闭嘴。
和秦晚晚画的比起来,他觉得自己画的简直就像.......不说也罢。
真是沮丧。
他偷偷打量秦晚晚,秦晚晚已经重新在画了。
她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刚刚画手不肯给她纸,她也没有生气。
绘画保持平静的心态尤其重要。
画手心想自己要是也能画的像秦晚晚那样逼真该多好。
思索片刻之后,画手眼前一亮,他起身找了一个崭新的杯子,然后放上他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的茶叶,倒上了热水之后站到了秦晚晚身后。
等秦晚晚再画完了一张,他立马把茶水递到秦晚晚跟前:“师傅,画了两张了,口渴了吧,先喝杯水休息休息再画吧!”
师傅?
秦晚晚挑眉:“谢谢,先放在一边吧!”
她现在可没时间喝水休息,只想快点完事,也不知道被装在麻袋里的容嬷嬷现在怎么样了。
画手一副狗腿的样子:“那,我给你放这,你渴了就喝,别客气。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叫我。”
“我叫陈房,你叫我小房子就行!”
秦晚晚不语,她又重新抽了一张纸。
陈房见状也不敢再打扰她,收敛了笑容站到了一旁,安静的看着秦晚晚绘画。
人贩子团伙一共是七个人,六个男的,再加上一个做饭的老妈子。
秦晚晚只见过其中五人。
她画完了五张,用了七十五分钟。
一张十五分钟,一分不多,一分不少。
她做事情喜欢给自己规定时间。
就好比做阑尾手术,她每次都要求自己必须在8分钟之内做完,那样会特别有成就感。
她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,然后把画好的画整理成一摞拍在陈放胸前。
“还有两个人,我没见过,你画完再去拓印吧!”
陈房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别啊,师傅,我画的哪像样,你就好人做到底,你帮着给画完吧!”
霍横飞也开口:“你都给画一下吧,不白画,按照画师的标准,每一张都给你记酬劳。”
酬劳?
秦晚晚瘪嘴,她确实挺缺钱的。
不过她却是摇头:“听人描述着画,这我做不来,这还得你们专业的画手做。”
钱是好东西,可这钱秦晚晚挣不上。
为了画好骨骼,她学的是写实素描,听人描述着画,她还真是不会。
听到秦晚晚说不会,霍横飞只得吩咐陈房:“小房,那你去把剩下的画完,连夜印出来,明天早上就要贴出去。”
陈房无奈的点头:“好嘞,飞哥!”
秦晚晚看没她的事了,试探的问霍横飞:“那我可以走了吗,剩下的人我也没见过,应该......没我什么事了吧!”
霍横飞想了想。
“可以了,你先回去吧!”
秦晚晚舒了口气,嘴角露出了月牙一般弯弯的笑。
她对着霍横飞点了点头,然后转身就走了。
陈房看秦晚晚要走,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焦急,他还想拜师呢,怎么人就这么走了。
不过他现在又不能出去追,他手上还有两张画像要画呢。
他画的不仅没有秦晚晚好,也不如秦晚晚快,一分钟也耽误不起。
秦晚晚到了巡捕房外面,一下就找到了被停在街角的马车。
她爬上马车,马车里一股尿骚味。
容嬷嬷居然在麻袋里尿了.......
不过她现在顾不上这些,她使劲儿拍了一巴掌容嬷嬷,听见了里面传出了细弱的呜咽声,确定容嬷嬷还活着之后,就准备赶着马车走了。
她纵步跳下马车,将套马绳从一旁的电桩上取下来,然后重新跳到马车上,拿起了赶马用的马鞭。
一鞭子下去,马儿就往前走了。
夜已经深了,天上挂着一轮圆月。
秦晚晚内心焦急的不行,因为她并不认识去秦家的路。
身上又没什么钱。
她刚刚应该问巡捕房要前面那五张画的酬劳才对。
可惜她只顾着走人,一时间没想那么多。
现在她肯定不可能再返回去了,她杀了人,马车里又捆着人,她现在只想离巡捕房远一点,再远一点。
都怪霍连城,突然就提出和离。
要是再早一点,她至少可以准备一下再出来,也不用弄得这样狼狈。
她上辈子救死扶伤,报效祖国,也没做过坏事啊,也不知道这辈子怎么就这么倒霉!
她赶着马车,昏黄的月色洒在她煞白的脸蛋上,刚刚在人前还那么自信的她,这会儿内心丧气到了极点。
她又累又饿,胸口起伏不定的喘着粗气,病痛折磨着她,她突然有些想哭了。
眼泪在眼眶里转圈,不过她倔强的抬起了头,不让它流出来。
她苦笑了一下,现在又不用装可怜在别人面前演戏,要哭给谁看呢?
她要做铁打的秦晚晚。
上辈子她从来没让自己哭过,因为她没有一哭就有人哄的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