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听丫鬟说府中来了贵客,执意要见我。
我到了正厅,便见那镇国将军朝着我拱手一礼,「多谢姜姑娘昨日救内子性命,若是没有姑娘让身边嬷嬷出手相助,后果不堪设想,此等大恩,本将没齿难忘。」
这阵仗,便是父亲和哥哥也都吓了一跳。
人人都知镇国将军与我父亲向来政见不合,见面便吹胡子瞪眼。
今日亲自登门,父亲还在疑惑他所为何来,没想到见面便是拱手抱拳行了个大礼,父亲也当场愣在了原地,勉强挤出一丝客套的笑。
我欠身还礼,而后道:「将军言重了,看见夫人和公子平安,我便也放心了。」
那镇国将军拉着父亲好一通寒暄,仿佛二人之前从无龃龉,而是多年好友一般,他还说待幼子满月,要一家人亲自登门致谢。
与镇国将军化干戈为玉帛,于姜家,于朝廷,皆是幸事,父亲也乐见其成。
只有哥哥眉头紧锁,试探性地问道:「妹妹,为何我总觉得这些事皆在你意料之中?」
我反问道:「难道我是神仙不成?还能未卜先知了?」
他挠了挠头,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,可是他又说不上来,只能欲言又止,化为沉默。
那镇国将军的夫人本就是突然早产,身旁侍奉的婢仆都没料到,又有谁能猜到我是提前得知呢?
至于孟元熙,只能说其他事在她意料之中,而我的提前出现,在她的意料之外。
前世,太子废而复立,便是因为身后有镇国将军的支持。
可这一世,孟元熙来迟了。
镇国将军府大办满月宴之时,盛情相邀,竟让我坐于主桌,将军夫人更是拉着我的手夸个不停。
而孟元熙则被冷落了,人人都知道是因她的介入才导致太子退婚,这等情况下,将军夫人只是象征性的行了个礼,便不再顾着她了。
她手中的帕子被捏得变了形,自她从火灾现场被救出来后,她就没受过这等冷遇。
从前她也不过是京中闺秀中不甚起眼的那一个,多年来籍籍无名,而后脱胎换骨,惊艳众人,此后一直是京都的风云人物,难得受此冷遇。
我与太子相逢于池院之侧,他的眼里有些许愧疚,而后道:「晏如,愿你再择佳配,莫再执念了,不要因孤耽误你余生幸福。」
他以为我还在记挂着他?
我摇头轻笑,只觉得有些讽刺,前世我确实执念良久,大病一场,可他置若罔闻,不曾过问半句,只沉浸在孟元熙的温柔乡里,而今我眼里心里都没有他半分位置,他却说着这般关怀之语。
我漠视着他,转头离开,却撞见孟元熙在远处看着我们,周身透着寒意。
满月宴结束之后,太子便被派往沿海之地,调查贩卖私盐之案。
可是太子刚去月余,便传出太子妃病重的消息。
前世孟元熙也的确「病重」过一阵子,可是距离这事发生尚需两年。
彼时是因为太子对她情意淡化,欲纳侧妃,她才服了一种药刻意装病,太子见她「病入膏肓」,也忆及当年那初见惊艳、再见倾心的过往,她也趁着太子陪她的时间重现过往的美好回忆,并许着那「上穷碧落下黄泉,生相随死相伴」的感人诺言,直到太子对她情深如昔,她也就渐渐「病愈」了。
可现在,她似乎感受到了威胁,便将这些动作都提前了。
太子听闻她病重,已顾不得那私盐大案,将那些事交托于臣下,便慌忙回京。
可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,最后却是一江湖神医入府医治,那位神医说若得一味奇物作为药引便能医治,此物名叫雪槲莲,比那冰山雪莲更为稀有。
唯有此物,方可救命,可是就连国库中也没有这珍奇之物。
其后那神医又道,若是取服用过此物的人一滴心头血入药,也可起相同功效。
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,满京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姜家。
我幼时患病,便服用过此药物。
显而易见,孟元熙这便是冲着我来的了。所谓的江湖神医,大概就是与她沆瀣一气之人。
哥哥说东宫之人若敢上门,他就打折他们的腿。
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,还是太子亲自登门,哥哥手中的棍棒差点落了下去,得亏是父亲及时叫住了他。
太子满脸憔悴,眼眶微红,朝着我俯身一揖,声音也略微有些沙哑,「晏如妹妹,元熙她病入膏肓、时日无多了,求你救救她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