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两个人进了电梯间,江奶奶就率先开了口,说:“这姑娘我瞧着还行,又这么为你,你们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,处一处试试看吧。”
江肆道:“我跟她大概率走不到结婚那一步。”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?”江奶奶道,“之前我也同意你和周意,你们走到那一步了么?我老婆子喜欢,你就替我老婆子试试,爱情这东西,也说不准的。”
江肆抿起唇,没有说话。
“再者,你现在要再娶一个喜欢的,几乎没有可能。”江太太道,“江家男人都冷血,你爸你叔叔你爷爷,没有一个是重感情的,所以找一个长辈喜欢的,也不是坏事。”
江肆点点头:“听您的,您老人家喜欢,我没有什么不可以试的。”
江肆把江奶奶送到车上,才抬脚往回走,看到谢希时,脸上有几分冷意:“您也太心急了。”
那天他们聊,江肆虽说可以跟宋晚栀以结婚为目的正式恋爱,但后面那句不喜欢与前面半句相比,是先扬后抑,看似愿意,实则还是没同意。
谢希那天说随他,没想到直接请了江老太太。
老太太这两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,江肆虽说不见得是一个孝顺的人,但也是尽量什么事情都顺着她。毕竟当初不是她努力打下了江家的江山,江肆现在的日子必然不会有现在好过。
谢希听了江肆的话,淡淡道:“我只是为了帮你往前走,一直记着个旧人算是什么事。有了新人,放身边待个几年,自然而然也就把前面的人给忘了。”
江肆没有再说话,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给绕了过去。
谢希看着他的背影,去的不是宋晚栀病房那条路,而是办公室。
她扯了扯嘴角,现在江肆是不满意,只是希望到时候别有哭的时候,她有种直觉,宋晚栀只要在江肆身边待个两年,他身边就不会换新人了。
谢希再次回到宋晚栀病房时,她已经把项链给收了起来,见她过来,连忙把项链连带首饰盒一起递给她。
“阿姨,我真的不能收。”宋晚栀苦口婆心的说,“我怕我戴着这个,到时候遇上图谋不轨的还得再挨一刀。”
谢希笑道:“怕戴着不安全,你就自己收起来好了。怎么着也是a市市中心一套房,以后遇到事情卖了急用也是好的。”
宋晚栀也就实话实说了:“阿姨,我其实是不敢琢磨奶奶的意思。”
“她老人家就一个意思,想让你跟江肆好。”谢希道,“当然,阿姨也是这个意思。我知道你待在他身边,他是许了你什么的。只不过他能给的,阿姨和你奶奶都能给。”
宋晚栀心头猛的一跳,有个念头冒出来:江肆总是用宋父来威胁她,那么江奶奶会不会比江肆要保险靠谱很多。
谢希道:“只要你试试,不管最后你跟江肆好不好,阿姨这边都不会亏待你。实话跟你说吧,阿姨也不是非要你当我媳妇,只是江肆心底的周意,阿姨总得连根拔起。你为他挡了一刀,江肆对你还是不一样的,指不定他就喜欢你了。”
宋晚栀明白她的意思了,只是要她试试能不能让江肆的心思从周意那里移开。
晚上江肆下班过来的时候,宋晚栀就主动跟他说了这件事:“你妈想撮合我们。”
江肆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你怎么想的?”
宋晚栀说:“其实我是挺有好处的,不过我不太想。我觉得保持现状就挺好的。”
江肆没有再开口,这一天宋晚栀觉得好受多了,躺在床上在看一部爱情片,只不过国外电影动不动就大尺度,没看多久她就尴尬的把声音给关小了。
江肆平静道:“不看了?”
“电影里面太夸张了。”她讪讪。
江肆安静了好一会儿,说:“你平常比这还要夸张。”
宋晚栀:“……”
江肆道:“随便动一下就哼哼唧唧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。”
宋晚栀就不说话了,受伤的时候聊这个话题,江肆要有点想法,倒霉的是她自己。
她把手机给关了,病房内彻底暗下来。
她却听到江肆说:“要不然试试?”
宋晚栀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,然后说:“不要,我胆子小,不敢的。”
“你父亲那边,我跟你签合同,不会为难他,这辈子也会负责他所有的花销。”江肆说,“这样愿不愿意试一试?”
宋晚栀说:“合同可以我拟定吗?”
“可以。”
宋晚栀迟疑的说:“如果是试一试,你就不能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,我们得是平等的关系。这样可以的话就行。”
江肆道:“可以。”
宋晚栀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,似乎内心平静的很,反正都得待在他身边,当然是能越舒坦越好,是不是女朋友没有多大的差别。
而江肆提出这个,很大程度上,则是为了敷衍江老太太。否则按照他自己的打算,从没有考虑过跟宋晚栀进一步发展。
第二天醒来时,宋晚栀就觉得尴尬了,看了江肆半天,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。
江肆看她一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模样,挑了挑眉,说:“换个身份就不知道跟我怎么相处了?”
宋晚栀说:“你还是赶紧去上班吧。”
江肆走了以后,宋晚栀看了半天天花板,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。
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张喻。
张喻信誓旦旦道:相信我,你们最多好三个月。
事实上,张喻还是高估了他们,他们好的时间远比三个月要少,她一句分手一说,江肆根本留都没留她,也没有半分情绪波动。
宋晚栀也是那会儿才知道江肆的试一试,就没有真试的打算,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心。只是为了跟长辈交差,随便处一处走个过场罢了。
但这都是后话了。
这会儿宋晚栀是觉得暂时不好判断。而张喻在得知她这几天没个人影是住院了以后,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。
看到宋晚栀中了一刀,整个人都急得跳脚:“那人有毛病吧,捅你一个路人甲干什么?”
宋晚栀说:“医院呢,你小声一点。”
张喻说:“你人都小了一圈了。”
宋晚栀前两天右手动都不能动,今天起码能抬起来了,已经好多了:“你也别担心了,也差不多快要好了。”
张喻下午约了朋友,到点了不得不离开。
过了片刻,江肆给她发消息说:要不要出去走走?
宋晚栀今天好多了,也确实想下楼,说好。
江肆回来给她撑了个外套,宋晚栀看到自己臃肿的模样,有些气馁的说:“要不然就不去了吧。”
“不会丑。”江肆劝道,“在医院里大家都差不多,没人注意你长得什么样。”
又淡淡说,“再者,你自己男人都觉得你不丑,能有什么问题?”
宋晚栀觉得他带入角色,快得不自然,她完全是为了那份合同,还不习惯,没有接话。
江肆看了看她,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两个人一直走到电梯口,突然遇到一位中年男人,对方看到他想打招呼,只不过在看到宋晚栀以后,明显的愣了愣。
“这是你女朋友吗?”对方神色复杂。
江肆点了点头,道:“腿脚问题又严重了?我送你回病房。”
宋晚栀心想你不是要带我下楼么,只不过他是医生,帮助病人也没有什么,她就没有开口,默默的站在原地等了他十分钟。
江肆回来牵她手的时候,宋晚栀开口问:“那个叔叔是谁啊?”
江肆随口道:“一个熟人的父亲。”
宋晚栀认真回忆了下中年男人的脸,然后跟记忆中另外一个人的脸重合了。
周意有男人的影子。
宋晚栀想了想,说:“我认识的熟人,你就直接说不好么。要试一试,难道不该坦诚吗?”
江肆看了宋晚栀两眼,道:“那是周意父亲。”
“猜出来了,眉眼间那种感觉,他们父女简直一模一样。”只是她觉得江肆热情的原因,恐怕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上了。
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,突然之间有些沉默,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,一旦过分安静,就会显得有些奇怪。
宋晚栀盯着电梯墙壁,透过墙面,江肆的轮廓能透出个大概,他侧颜姑且可以称之为神颜,至于为什么是姑且,毕竟宋晚栀天天看他,很难再生出惊艳感。
宋晚栀对他产生过“惊艳”这一类情绪,那是在大学的时候了。刚进学校无意中在教学楼撞见过他,人群之中鹤立鸡群。擦肩而过时,她回头看了他好几眼。
然后室友说:“别看了,那是个高富帅,平常几乎不在学校,眼光很高,轮不到咱们的。”
另外一个室友说,“是医学院的江肆。”
这份惊艳一直维持到,江肆因为她问的一句,他喜欢什么样的,而他避嫌,再也没来给她补过六级。
……
宋晚栀看了看身边的男人。
江肆的视线没有聚焦点,似乎是在走神。
怕是见到了旧人,又开始思念起另一位旧人来了。
一直到一楼了,宋晚栀撇撇嘴,晃了下两个人牵着的那只手,说:“江肆,到了。”
电梯门口的人很多,江肆往外扫了一眼,伸手虚搂着宋晚栀,带着她走出去。
刚刚走出医院,宋晚栀就觉得这外头的空气可是太清新了。
医院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公园,大部分住院的人出来逛都是来这。
只不过初春,还不是百花齐放的时候,公园里的生机还是缺了那么点味道。
“我的六级,过了。”两个人正走着,宋晚栀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。
江肆偏头道:“学校里有几个六级不过的?”
“不管怎么说,还是要谢谢你当时给我找方法技巧。”宋晚栀说,“我文科不太好,其实你走了我挺怕后面复习不到位没过,不过还好后面重新找到一个帮我补习的学长,才没出什么意外。”
江肆后面没去,自然是因为看出了宋晚栀那点小心思,懒得跟小女生纠缠而已。但帮扶六级这种事情,大部分都是六级超个几十分,算不上高分段,要找一个真能帮上忙的不容易。
不过宋晚栀长得不错,自然不缺愿意帮助她的人。
江肆随口问道:“那个男的追了你多久?”
宋晚栀服了他的猜测水平,想了想,说:“一个多月吧,后来学校周年庆以后,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见到我就躲。”
那天晚上,她喝多了,醒来之后有时断片,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,那学长才突然不搭理她的。
江肆脚步一顿,意味深长说:“怎么,你还有跟人家试一试的打算?”
宋晚栀道:“那个学长成绩很好,我正好单身,也挺欣赏他的,其实处一处也不是不可以。当时要跟了他也挺好的,听说他仕途走得很好,也挺稳重踏实的,跟他过日子应该挺舒服。他也快要结婚了,老婆也长得很好看。”
她到时候还得去参加婚礼呢。
江肆道:“你对这种铁饭碗的男人倒是真挺有执念。”
“很稳定啊。”他这种男人是不会懂的,那种工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男人,才是最能过稳定婚姻的。
“我这要不是个医生,你是不是还不愿意跟我试了?”江肆捏了捏她的手心,侧目问她。
宋晚栀这才想起,江肆是个医生,也算是铁饭碗。
不过江肆在那种家庭条件的浸淫下,品德作风其实不太行。当然,她自己也不怎么样。
“还是会跟你试的,你有钱。”宋晚栀抬头看他,“那你合同,什么时候跟我签啊?”
“你自己先把条款立好。”江肆见她走路衣服散了,伸手替她理了理,又心不在焉的说,“只因为我有钱?”
宋晚栀说:“倒也不是。”
江肆道:“说说看。”
她四处看了看,放低声音说:“跟你一起,那个生活也挺幸福的。”
江肆不易察觉抬了下嘴角,故意问:“什么生活?”
宋晚栀看了看他的眼睛,知道他这是逗自己玩儿呢,用眼神往他下边扫了眼,再抬头看着他。
江肆低下头,凑到她耳边,说:“所以这么多天,你想没想我,嗯?”
大庭广众之下,宋晚栀还是不好意思聊这些的,轻轻咳了一声,就带着他往旁边的路走去,前边就是食堂,走过去也正好吃个晚饭。
江肆看着宋晚栀又泛红的耳尖,眉梢微挑,她在床上偶尔挺放得开,私底下却很容易害羞。这会儿放开了他的手,也不看他,也没有回头跟他说话。
他在她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她,偶尔有路过的医生,会跟他打声招呼,然后视线在宋晚栀身上溜一圈,笑说:“江医生,陪女朋友遛弯呢?”
江肆心不在焉“嗯”一声。
那医生笑着看向宋晚栀,说:“那天你太勇敢了,江医生被你感动得不行,当天整个人频频出神,脸色也冷冰冰的,很紧张呢。江医生的心都要被你抓走了。”
江肆皱了皱眉,他当时只是想不明白宋晚栀这么做的理由,说紧张倒是算不上,但他也没有开口解释。
宋晚栀也只是敷衍的笑了笑。
医生又说:“当时所有的人都在猜,说你们肯定要在一起了。结果果然是这样。”
江肆听得厌烦,快步走到宋晚栀旁边,朝医生点了点头:“我们先去吃饭了。”
宋晚栀一到食堂,就想喝冰的西瓜汁,只不过大冬天的,江肆无论如何也不肯给她刷卡,最后他只替她拿了一碗骨头汤。
宋晚栀恹恹的看着,没胃口:“这我还不如喝粥。”
江肆顿一顿,“我让奶奶给你送?”
她可不想这么麻烦长辈,赶紧给拒绝了,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喝汤。这汤着实一般,江肆一份炒面都快要吃完了,她才喝了几口。
宋晚栀看着江肆碗里的炒面咽口水,喝了几天清淡的粥,现在看到炒面都觉得很香,果然什么都是对比出来的。
江肆见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,说:“吃一口?”
宋晚栀有点迟疑,想再叫一份,那肯定吃不下都得浪费了,吃了江肆的,指不定他等会儿又嫌弃她的口水什么的。
不过她还没有说话,江肆就重新拿了一双筷子,然后拿了个小碗,给她分了一点。分给她江肆自己就没有剩多少了,三两口就结束。宋晚栀细嚼慢咽,江肆等了她好一会儿。
冬天天黑的早,两个人回去的时候,天已经暗下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