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相国寺回来后,我与姬凡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。
像是共同守着一个秘密的盟友,又像是心灵相通兴趣相投的战友。
他说要彻底忘记无望,首要的就是对他欲罢不能。
至于如何欲罢不能,姬凡身体力行地证实了自己的能力。
我总疑心,这人是不是看春宫图长大的,不然怎会如此了解欲罢不能这一层的奥妙。
平日贺恒川同我装得琴瑟和鸣,相敬如宾,他没有责怪我夜夜宿在姬凡房中,但也不肯我给姬凡一个名分。
他身后到底是权势之家,我不好开罪,只能委屈着姬凡。
好在姬凡也不在乎。
太子生辰这日,我与贺恒川去东宫祝贺,刚拐进宫道,就看见无望。
他步履仓皇,胸前带血。
我连忙甩开贺恒川,小跑过去扶他。
他却躲开,避之不及的模样让我想笑。
我就那么令他生厌吗?
「驸马,你与无望大师也是故交,带他去医治吧,太子哥哥那边,本宫自己去。」我努力挺直背脊,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仪一点。
因这一桩事,我在宴席上喝得乱醉,太子派人将我送回公主府时,贺恒川不在,来府门口接我的是姬凡。
我搂着他的脖子,嚷着要他带我去寻欢作乐,欲仙欲死。
下人听到这些露骨的话,纷纷垂着头,大气不敢出。
只有姬凡,他笑得坦荡,将漫天星光都比了下去。「小乖宝,有我的地方,就是你的极乐之地。」
他带我登上望月楼,俯瞰万家灯火,与我说所有女子都受用的情话。
我极力配合着他,装作情窦初开的少女。
情动不已,他附身吻我。我却慌张推开他,疯了一般奔下楼。
刚刚我看到无望和贺恒川在街对面的小巷子里,被人追杀。
巷子曲折复杂,我赶到时,正逢贺恒川为救无望,被人砍掉一只手臂。
我骇然失色,捡起一把刀,不管不顾地冲过去,杀红了眼睛。
天空突然炸开一团火花,黑衣人不约而同地停了动作,转身离去。
没一会儿,姬凡赶来,搂着四肢发软的我,紧张地查看我的伤势。
我推开他,没有力气站起,只能四肢并用,爬去无望身边。他揽着昏迷不醒的贺恒川,脸上尽是血污,我看不清他的神色。
杀手是谁,查了半月有余,毫无进展。
贺家独子失了手臂,贺老将军大怒,逼着我将姬凡赶出府。
他一直对姬凡的存在感到不悦,为贺恒川委屈,正好借此机会大发怨气。
我不敢不依,送姬凡出府那日,他难得穿了一身白衣,俊朗飘逸得如同谪仙。可说出的话却俗气得很,他趴在我肩膀上,极其认真地道:「小乖宝,夜里记得给我留门。」
贺恒川自受伤以来,变得喜怒无常,经常对着下人发脾气,但无论他心情多不好,只要一见我,必定言笑晏晏。
我问他为何要救无望,他与无望虽是旧识,但远没有这样的交情。
他说无望若死了,他一辈子都没办法与一个死人争我心尖上那个位置。
我忍不住好奇,我到底哪里值得他如此喜欢。之前他说我性子好,相处这么久,他不可能没看清我。
难不成,他傻?
他垂下头,半晌不语,我想着他是不是要现编几条时,他突然抬手扯住我的衣袖,期待地看着我,「元元,给我生个孩子吧。」
我浑身一震,血液倒流。
有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,只有我母后知晓——我难以受孕。
后宫中明枪暗箭,防不胜防,我十岁那年,误打误撞喝了别人送给我母后的落胎药,留下了病根。
母后怕传出去,耽误我日后嫁人,于是隐瞒了下来。
「元元,有了孩子,我父亲的怨气也能平息下来。」他轻轻摇晃着我的衣袖,嘴角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意。
我并非铁石心肠,我不爱他,但我做不到不念他的好。「好,你养好身体我们就生。」
他眸中亮起一簇火光,「我身体可以。」
我扯回衣袖,背过身,「再养强壮点儿。」
他不养,我也需要养。
既然答应给他孩子,那便得尽心尽力,尽心尽力后,仍无可能,我方能问心无愧。
夜晚,我坐在庭院中喝茶,姬凡坐在院墙上晃荡着双腿。
除新婚之夜在贺恒川那里外,其他时间我几乎都与姬凡睡在一处,已经习惯他身上淡淡沉香。
他不在我便睡不着。
姬凡知道他对我有安眠作用后,逢人就显摆,贺恒川面前,都不收敛。
是以他离府后,也夜夜翻墙来哄我睡觉,待我睡安稳之后,再翻墙离去。
圆月皎皎,繁星点点,我抬头看向姬凡,眯眼乖巧地笑道:「夫君这几日辛苦了,不如好好歇一阵。」
他挑了挑眉,单手一撑,从墙上跳了下来,蹲在我身前,似笑非笑地看我。
我有些心虚,笑得越发谄媚,捏着他瘦削的下巴,柔声哄道:「我要忙一件事,事成之后,我八抬大轿接你回来。」
他勾住我的脖子,往下一拉,额头抵着我的额头,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防备,「小乖宝,你要做什么坏事?」
我干笑道:「没甚大事,就是给贺家生个长孙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