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泪滑得很快,嗓子发出粗噶的咆哮,我想伸手,想触碰她。
但是,我做不到……
它们不听使唤了。
我急得抓地上的土,从口中发出「呃呃呃」的噪音。
我的女孩注意到了我,她空洞的眼睛慢慢地升起一点点光,她张了张皲裂的唇:「郑琳……」
17
她想跑向我。
那群人逮着她胳膊,扭向身后。
我恨得胸口起伏,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竟挣脱了束缚。
就在我快跑向许晴的时候,后背又被人一脚踹上来,我「 咚」的一下摔倒在地。
我张开手,朝着许晴的方向伸着,眼泪已滑到嘴角。
有人揪住我的头发,另一个人阻止:「别把她弄伤,这个女人有着极强的刑侦能力,还是医学硕士,上头点名要留下她,加入组织,给那些女孩子检查器官,给她们缝合……」
什么器官,什么缝合?
我木然地凝向剩下的几个女孩。
这时,搅碎机两边看守的人猛地脱掉许晴的衣服,把她抱起来,准备往搅碎机里放,我垂着头,唇角扯开,却怎么也说不出话:「许……」
拉着我头发的人把我拽得更紧:「那个女人,是你朋友吧,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组织,我就立马放了她!」
放了她,什么意思?
什么组织?
我愣愣地转头看着抓我的人,他咧着嘴笑:「大城市来的姑娘不知道险恶对吧,我们呢,是跨国器官贩卖组织,买卖心脏、肝脏啊……还有血啊……专门从你们中国贩小姑娘过来,嘿嘿……」
18
他拍着我的脸:「是不是吓傻了啊?你看,左边那个女孩,我们把她的肾挖了,挖了之后呢,手术没做好,她免疫系统坏了,感染了红斑狼疮。感染了就对我们没用了啊,要是留着她的尸体,警察发现了怎么办?所以啊,我们只能把这些女孩搅碎了喂狗,反正中国人口多啊,失踪几个找不到也没关系啊……」
我拼命地咬着牙,才没让自己号啕哭出声。
那边,抱着许晴的那两个人开始把她的头往搅碎机放,我再也受不了了,我不希望我找到她,却迎来这样的结局。
终于,我吼出声:「住手,住手,住手……」
我像疯了一般地对着空气嘶吼,完全不顾自己的声音早就沙哑。
身后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指示,那两个人把许晴放了下来,许晴赤身裸体地蜷缩着倒在地上。
泪眼朦胧里,我却发现一个问题,为什么许晴脸颊蜡黄,身上并不瘦削?
耳边,孟浩那句「 不要相信许晴」,再次回荡。
19
我脑子乱透了。
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?
当你下定决心做一件事,却发现这件事超出认知,甚至,你从未见过。
那种无助感在四肢百骸发散。
我狠狠地蜷着手指,在心底告诉自己:郑琳,你一定要冷静,这样的状态,最后的结局莫过死,你怕死吗?
不,你不怕!
你不需要怕!
可是,看见那几大桶血肉模糊、泛着泡沫的碎尸,我还是会发抖啊!
我根本无法克制恐惧。
拍我脸的那人扶着我肩膀:「替我们挖肾,切割心脏,采集血浆,我们就放了你朋友,怎么样?」
我扭头看着他脸上的皮肉,他怎么可以把这样沉重的事说得这样轻松?
他简直畜生不如。
他不配做人。
看着这群面如菜色的女孩,我心如刀割,一个个,原本美好的身体,被毁得千疮百孔,最后,还要在异国他乡死无全尸。
我的手抖个不停,纵然我极力地让自己镇定:「如果……如果我帮你们,能放了这群女孩?」
20
那人看我一眼,像听到什么笑话,龇着牙:「你怎么那么幼稚呢?当然不能啊……你看啊,我给这群女孩是这么安排的,首先,让她们接客,染了性病呢,就把器官割了卖,这叫物尽其用,不碎尸留着做什么?她们都是穷女孩,没那么多地方葬的……」
他笑得很快乐,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对着搅碎机两侧的人命令着。
下一刻,剩余的几个女孩都被放了进去,除了许晴。
我站在原地,看着桶里溢出来的血肉,摇摇欲坠,甚至连履带发出的刺耳声都听不见了。
最后,我跟那群人走了。
一并离开的还有另外几个女孩,我原先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她们。
她们看起来脸色煞白。
其中一个女孩,因为精神刺激,身体连续抖动后失禁了,裙子湿了一大块,眼睛也不断地上翻,四肢抽搐,明显癫痫发作。
那群人看得无动于衷,哈哈大笑:「卧槽啊,居然吓尿了,这群女的真怂的要死,下次拐几个男的来……」
原先拍我脸的那人走上前,一把掀起女孩裙子:「哈哈哈,真是尿出来的,好歹也是医学生,第一节课就是解剖,怎么会吓得尿出来呢?」
我强忍着不适:「她癫痫发作了,需要救治,让我……」
21
话还没说完,我就被身边的许晴拉住,她对我摇摇头。
我于是没再吭声。
下一刻,有人从车上拿下来几把铁锹,在一旁挖坑,挖了大概一人高的深度,直接把女孩扔进去,而后,填土。
女孩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。
渐渐地,土没过了她的腰,没过她的脖颈,没过她的眼睛,没过她的头顶。
自始至终,她都没有叫,眼里的恐惧却像刺一样扎进我心里。
我咬着下唇,不敢吭声,直到嘴里全是血腥味。
此时,我脑海只有一个念头,我一定要给这些女孩报仇,我一定要让这群畜生死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!
耳边,凑过来一个人:「小妹妹,你不会像她一样让我操心吧?如果你逃跑,我们会把你绑起来就地活埋奥!」
我听得脖颈汗毛都竖起来了,我尽力地憋住呼吸,不让自己颤抖。
耳后,却传来一句:「楠哥,那边的警察已经解决了,可以带这群人去大本营干活了。」
这是,孟浩的声音。
22
我心底的恨几乎刺痛双眼。
可我知道,我必须得忍,目前看到的悲剧让我丧失了理性。
如果不忍,就完了!
孟浩像没事人,走到我旁边,对原先拉我的人说:「楠哥,我手机丢南伞镇接头人那边了,你打个电话,看有没有人接,给我支回来……」
他看我一眼:「这小妮子警惕得很,把我手机打掉,当时光顾着逮她,没注意!」
他用白衬衫边角抹了把汗,也因此露了腹肌,那上面早已被汗湿,有一处,微微开口,露出猩红的血肉。
那个叫楠哥的看了一眼:「吆,受伤了啊,在哪儿干的?」
孟浩手指抹了下伤口边缘,表情平淡:「云南进入缅甸那儿被地头蛇围了,不碍事……」
楠哥掏手机开始拨号。
孟浩扯开唇角,调侃:「哥,你这虚拟号得换了啊,尾号 748 在中国人口中挺不吉利!」
虚拟号,748?
我的心突地耸了一下。
给我发消息,说许晴快死了,叫我注意孟浩的那个虚拟号尾号,正是 748。
在南伞镇,孟浩说,是他发的消息。
这个叫楠哥的却拿着手机。
如果不是巧合,那么,绝对是孟浩在南伞镇对我说谎了。
23
最后,孟浩的手机没拨通。
我们一群人被装进了斗篷大卡车。
坐在座椅上,我一直看着孟浩,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,可惜的是,什么都没发现。
许晴一直拉着我的手,头靠着我肩膀:「郑琳,对不起……」
我摇摇头,安慰她:「你是我的朋友,最好的朋友……没关系的……」
中间,我们换了三波车。
当换第四波车,上来一个人,正是在南伞镇逼我喝水的那个人。
他手上戴着一块表,是我在出租车上发现的孟浩落下的,集录音摄像头一体的手表。
那人一上来,就拍了拍孟浩:「你用表付款的时候把它落在酒店前台了,孟浩,难不成你爱上这姑娘了?看到她神魂颠倒、丢三落四,这可不像你啊?」
那人上下扫视我一眼,笑得很猥琐。
这一瞬间,我脑子像被什么冲进来,背后冷汗直冒,但心底异常清醒。
我闭眸去回忆那天发生的事。
在酒店房间,孟浩冲进来的时候,手上确实没戴手表,倘若这个手表是用来监控我的,那么,他在房间不戴一定是避开监控和窃听。
当时,他说的最重要的一句是:小心许晴。
24
他是故意落下手表。
是故意向我透露虚拟号是楠哥的。
为什么?
我睁开眼,视线对准孟浩,他瞳孔湛黑,黑白分明,那里面无比清澈。
我在心底不断地猜测原因。
把所有设想都猜测了一遍,只有一个可能……想到这个可能,我的心受不住开始颤抖,眼泪立马出来了。
我极力地抿着唇,不让自己再次流泪。
楠哥笑嘻嘻地捏着我脸颊:「怎么?看到男朋友哭了啊。哎,说来也是浩子心疼你,原来我们有位高层说把你绑来勒索你家里人,毕竟你家里挺有钱,赚个一亿不是问题……后来,我们招聘医学人才,浩子说你聪明,又是医学生,可以让我们先勒索,再利用,再卖掉器官,一举三得?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我漠然,冷静地看着楠哥:「那你们这位高层可真了解我!」
他愣了一下,立马反应过来:「不是了解你,是了解很多富豪,你们小区的保安是我们的人,你们小区左邻右舍也租住了很多我们的人。」
他的唇扯得越来越开,慢慢地凑近我:「如果你没有被浩子带到缅甸,我们会直接绑架你,撕票,我们找了很多亡命之徒、癌症晚期患者,由他们来做这些事,嘿嘿,现在,你要多活几年,开心吗?」
我看着他浑浊的眼睛,猛地一撞,把他撞开:「滚!」
我握紧她的手,重重地吁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