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说话了,低下了眼睑;
有人来了。
是接到医院电话的父母;
我看见她的头发被抓了起来,脑袋好像悬空而起。
学也不去上,整天就知道给我找死。死啊,你倒是真死啊?!
叫骂声中,她的妈妈下意识地要抽下那个耳光。似乎终于想起这里大庭广众,停下了。
我看见她紧闭着双眼,身体无力地颤抖着。
我爸扮演着和事佬,劝着那位尖锐的母亲。
直到我叫了一声爸,终于看过来。
……你怎么在这?他顾虑着枕边人。
他的视线下移,看到了我掉在脚边的扳手,好像明白了什么。
你们要这样搞,那一分钱都没有了。我爸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,你妈就是这样教育你的?
你儿子厉害呀。她妈妈看过来,挖苦着,是打算敲你还是敲我?
我爸脸色阴沉,发狠对我说了句:滚!
挫败感,充斥全身。
好像,做什么都是没用的。
忽然发现,她在看我。
几分讥讽。
是嘲笑,也是自嘲。
我沉默地站起来,捡起了地上的扳手。
父母都紧张起来,退了一步。
做梦没想到,没能硬气几秒;本来一路跑,就胀气得难受。
这一动,彻底没忍住。
一个响屁,失控地蹦了出来。
所有人都看着我,我颜面扫地,只能硬着头皮:
都放完屁了么。
也别打你女儿了。我说,她的手,我弄的。
不给,那就抵了吧。
她的妈妈顿时愤怒地上来挠我,我爸慌张地拦着,我也不敢还手,狼狈得不行。
她输着液,愣愣地看着我。
白痴。
我隐约看见,她对我比了一个口型。
可随后她笑了一下。
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。
我们,应该是兄妹吧?
运气都不太好的兄妹。
至少,在我们触碰那层禁忌之前,我是那样想的。
那个夏天,钱没要到。
为了学费,我实在没办法了,只能回到高中母校,开始做小工。
有天下午,正干着活,突然有人走进教室,让我出去一趟。
你亲戚找你。
我一路跟着那人,渐渐感觉不对劲。
这个把我叫出去的同学,他都不是这儿的工人,怎么会知道我亲戚来了学校?
到了地方,聚着几个人。
看样子,都不是善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