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,七夕。
烛光燃尽,家里一片漆黑。
方予禾精心准备的晚餐已经凉透。
距离十二点整还有三十秒,她闭上眼,在黑夜中听着秒针嘀嗒嘀嗒过去。
指纹锁打开的提示音响起,突如其来的光亮令方予禾倍感刺眼。
男人的嗓音极具磁性,如陈年佳酿般醇厚:“怎么还没睡?”
一室静默。
方予禾背对他坐在餐桌前,身影既单薄又孤寂。
面对她的沉默,陆宴臣蹙起剑眉:“叫我回来什么事?”
“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,我以为你记得。”
她声音很轻,咬字却很重。
陆宴臣微微一愣,心里有些烦躁:“七年的老夫老妻了,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有意义吗?”
方予禾呼吸一窒。
结婚七年,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。
今天,好像是他这个月第一次回家。
方予禾苦笑一声,语气中满是自嘲:“没有意义,是我太矫情了。”
一回来就阴阳怪气,陆宴臣只觉得厌烦。
但这么晚了,他又懒得再走。
陆宴臣冷着脸脱下外套:“很晚了,休息吧。”
下意识接过他手中陌生的外套,方予禾顿时怔住。
从前陆宴臣的衣物都是她打理的。
可不知从何时起,这些衣服都变得陌生了。
“叫你拿睡衣,你在发什么呆?”陆宴臣不耐烦的声音从浴室传来。
方予禾扫了眼已经打包好的白色行李箱,反正也只能陪他过最后一个纪念日了……
“好,马上。”
她若无其事的把外套挂好,拿了一套蓝色的睡衣递给陆宴臣。
他嫌弃的看了一眼:“这衣服都多旧了,还拿来做什么?”
她手一颤,睡衣险些落在地上。
大学时两人相爱,她家世普通,陆宴臣却是豪门大少爷。
为了和她在一起,陆宴臣甚至不惜和父母决裂。
这套情侣睡衣是他们新婚的时候一起挑的。
七年,衣服旧了,人也旧了。
趁着陆宴臣洗澡的间隙,方予禾从抽屉中拿出早就拟好的协议。
她重复看了许多遍,直到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回原处。
躺回属于他们的大床,方予禾脑中闪过哥哥方嘉翰的话:“不要把全部身心托付给陆宴臣,他……不值得。”
哥哥应该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了吧,才会这么含蓄的提醒她。
床边忽然陷了一下,方予禾下意识去抱他。
陆宴臣却一把拂开她的手:“我很累了,早点睡吧。”
方予禾紧咬着下唇。
翌日,清晨七点。
方予禾起床准备早餐,忽然胃中一阵绞痛。
她冲进距离主卧最远的洗手间,用冲水声掩盖着呕吐声。
看着被冲走的血丝,方予禾苦笑一声。
等到方予禾走出来时,陆宴臣正翘着腿坐在餐桌边看报纸。
明明早餐已经做好放在餐台上,却非要她亲自端上桌不可。
自从生意越做越大,陆宴臣似乎对一切都心安理得,从未考虑过方予禾的感受。
“下午五点准时到如意居,陪我爸妈吃顿饭。”
陆宴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,通知她记得自己过去。
所谓的吃饭,每次都会伴随他父母的侮辱。
这次,方予禾不想再忍受那些羞辱了:“我今天有事。”
“啪!”
陆宴臣不悦的把餐刀一放。
锐利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看穿:“我为你和家里断绝往来五年,现在好不容易和好,你就不能为我好好孝顺父母吗?!”
苦涩在心头肆虐。
方予禾深吸一口气,终于把那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他面前。
“你抽个时间,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。”
第二章
气氛瞬间凝固。
看着黑体加粗的“离婚协议书”五个大字,陆宴臣眸光一寸寸冷了下来。
“你又在闹什么?是怪我太忙无法顾及你,还是你在长辈面前连一点委屈都不能受?”
方予禾心口一刺,只能苦笑。
为什么?
因为他不爱了,也因为她太累了。
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陆宴臣,方予禾倍感陌生。
相爱十年,结婚七年。
她从来没像今天这般认真的审视他。
而他,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。
“陆宴臣。”她语气淡淡的,却饱含解脱,“我没有在跟你闹,离婚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,也许从一开始……我们就都错了。”
语毕,她无视陆宴臣阴沉的脸色,走回主卧。
方予禾没有下一个七年了,剩下的日子,她只想为自己而活。
十分钟后。
每天素面朝天的方予禾化了个精致的淡妆,换了身靛蓝色连衣裙,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,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。
方予禾踩着细跟,对陆宴臣视若无睹,拖着行李箱平静的朝门口走去。
陆宴臣却只觉得方予禾不过换了个方式想引起他注意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厌烦,语气没有一丝温度:“方予禾,我警告你,适可而止,今天你走出这个门就别想轻易回来。”
方予禾脚步停在门口,淡淡开口:“保重。”
说完,她头也不回的跨出了门。
她走得太过坚决,陆宴臣冷笑一声,看似毫不在意,心中却烦闷不已。
他一下翻开协议书,想看看这女人想分自己多少钱。
却见公司股权分割一栏,写着方予禾自动放弃陪他创业时所得的30%股份。
陆宴臣瞳孔一震,忽然想起当初方予禾陪他创业时的一些场景。
当时,他们租着巴掌大的苍蝇房,为了省钱,每天吃的都是方予禾做的清水面……
下午四点,陆宴臣一路驱车去如意居。
他心情依旧烦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