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愣了愣,然后眼睛一红,又看向我哥。
容安目光担忧,安抚得看我一眼,用口型道:「没事,别担心。」
我爹做官数年,为人刚正,一身清白正直,是皇帝的老师,谁人见他都要给两分薄面。
可如今为了我,面子被人这样踩下。
我翻身下了床,不顾众人呼喊,跑出了府,一路朝宁府上去,我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开,门内的下人只道:「将军不在,姑娘请回吧。」
我不甘心,藏在石狮子后面的台阶。行人来往,不经意瞧上我一眼,我都觉得难堪。
直到夜里,宁臻才姗姗来迟,他手里牵着那言姑娘的手。
我从石狮子后面站起,许是蹲太久了,站起的瞬间,我脑袋一阵眩晕。
他看着我,只是愣了愣,眯眼道:「你怎么来了?」
我垂眼,看着他们相交的手。
「她就是你喜欢的姑娘?」他身边那英姿飒爽的姑娘歪头打量了我一眼,然后笑了笑。「挺漂亮的。」
宁臻无奈瞥她一眼,闪过一丝笑意,语气带着淡淡宠溺。
「别闹。」
他又看向我。「还有事吗?」
这句话让我冷的浑身打颤,我看着他,问到:「你退了我的庚帖?」
他看着我,然后点头。「是。」
我点点头,还想问什么,可为了维护我微薄的自尊,我只是挺直了脊背,然后看着宁臻的眼睛。
「宁臻,今日之事,是我叨扰,日后不会了。」
我转身离开之际,身后女子拉住我的手,她很漂亮,眉眼处有一大片疤,像大片艳丽的映山红。
她替我整理了歪掉的发髻,朝我笑了笑,然后道。「发髻歪了,这样才漂亮。」
霎时,我对她生不起一丝恶感。
「谢谢」我小声道。
转过街角,我看见我哥在街头等我,莫名的,委屈涌上心头,我没忍住落下泪来,小声喊道:「哥……」
他无奈看我一眼,然后牵着我的手腕。「哥哥带你回家。」
家里灯火通明,我爹我娘都没有睡觉,坐在大厅,我爹拿着书,眉头却紧锁着,桌上的饭菜还有些热,他们目光担忧,见我回来,才幽幽叹气。
「容熹,过来吃饭。」我爹叫我。
玉珠给我盛饭,气氛一时有些压抑。
「见到宁臻了?」我爹问我。
我点点头,不知道该说什么,他放下筷子,只道:「容熹,你自幼我便送你去读书写字,是让你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不是让你眼里只有宁臻一人,而你的眼里,也不该只有宁臻一人,你看看这些年,你都干了什么。」
我点点头,声音哽咽。「对不起爹爹。」
这些年我干了什么?我也在想,我日日在佛堂祈福,祈祷宁臻平平安安,我和我娘使性子,不愿意嫁人,也不愿意去结识别的好男儿,我看不见我娘白了的头发,听不见京城的人说太傅之女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。
我自幼便身体不好,许是郁结于心,又逢大雨,天气变凉,自那日后,我便生了一场大病,这大病几乎要了我半条命。
迷迷糊糊间,我看见身边有个黑衣男子,他握着我的手,小声喊我的名字。
「熹熹,你快好起来吧。」
我不知道那人是谁,看不清他的面容,只闻见淡淡的兰花香。
混混沌沌间,我做了一场梦,梦见了儿时的学堂上的朗朗书声,梦见京城热闹的十里长街,梦见不归山漫山遍野的杜鹃花。
醒来只如大梦一场,我哥守在我的身边,面容憔悴,眼里带着红血丝。
我朝他伸手,他却用力拍开,一个大男人,又哭又笑。
「你吓死哥哥了。」
我朝他笑了下,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,轻声撒娇,「我没事。」
我娘和我爹也轮番来看我,我娘抱着我,眼泪流个不停。
我朝她笑,安抚道:「阿娘,我没事。」
仅此一次,我便知,这些年,我错过了什么。
我娘抱着我,到了夜里都不曾离去,我娘问我。
「熹熹,你到底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,过什么样的日子。」
我想了想,才道:「像爹爹和娘亲这样的,爹爹没有妾室,我和哥哥没有乱七八糟的嫡子庶子之争,相夫教子,安安稳稳的日子。」
我娘叹了一口气,幽幽道:「这样的男人娘给你找一个,咱不念着宁臻了好不好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