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母被确诊了胃癌中期。
因为这三年来，他们除去在各个希望小学奔波，便是每日上山为沈浮予和江初宁祈福。
每日粗茶淡饭，甚至有时候忙起来，都顾不上吃饭。
虽然说，中期的癌症，只要积极配合治疗，痊愈的概率还是很大的。
可江初宁却早已预知了结果。
即使她不敢告诉沈浮予，但他又怎么会猜不出来。
那一天，江初宁曾亲口告诉他。
他现在的命，不正是用父母的命换来的吗？
就算是猜，他也能猜到。
医院消防通道里。
“我知道你去问了阎王，告诉我吧。”沈浮予靠在墙上，在阳光的投射下，他的影子竟然显得有些被压弯了腰。
江初宁沉默了许久，还是见她知道的，通通都告诉了沈浮予。
沈浮予独自坐在空旷的楼梯上抽着烟。
脚下是一地的烟头。
江初宁站在一旁，垂着眉同样沉默着。
从前的他从不会抽烟，是什么时候学会的？江初宁也不知道。
但或许就是从他人生开始产生巨变的那一天吧。
沈浮予沉默了许久。
他双眼熬得猩红，自从沈母确诊后，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。
他将手中最后一支烟吸入肺腑，声音嘶哑难耐：“真的只剩下最后两年了吗？”
江初宁抿了抿唇，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：“抱歉，我也无能为力。”
沈浮予垂下眼眸，将烟头捻灭，他想要笑，可嘴角却怎么也扯不出一个弧度来，最终他还是放弃。
他深深吐出一口气，似乎要将心中郁气吐尽：“这怪不了你。”
他转头看向江初宁，眼中有晶莹在闪烁：“初宁，谢谢你到了现在这个地步，你还愿意告诉我这些。”
四目相对。
江初宁似乎看到了从前那个纯真的少年。
一股心痛在蔓延，她堪堪撇开脸：“好歹我也喊了他们这么多年爸妈，跟你无关。”
“我知道，你的心向来都是最善良的。”沈浮予收回目光。
“初宁，我想活。”沈浮予突然开口，他的目光穿过了面前的钢筋水泥，穿过城市喧嚣望向远方，“人的本能不就是向着活下去拼尽全力。”
江初宁一愣，一时间竟然没有明白沈浮予的意思。
他没有看江初宁，自顾自的说着话：“这个想法，是从三年前开始产生的。”
他回忆着自己脑海中，从前的点点滴滴，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小：“或许三年前的那个‘我’，对你的爱已经超过了对生命的渴望。”
“可后来的我，害怕死亡。”
“也就是因为这本能，让我搞砸了一切。”
江初宁没有说话，没有打断沈浮予。
只是安安静静做着他的听众，听他的想法，看他刨开的内心。
可她听着看着，她的心就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。
疼痛不止，呼吸不得。
沈浮予深吸一口气，自嘲一笑：“但凡我对你的爱，一直都是坚贞不渝，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。”
“我不会死，爸妈也能长命百岁。”
“但选择错了，就是错了。”他笑得苦涩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好想要一个答案，“如果知道结局，重来一次，你还会选择救我吗？”
他看向江初宁，一滴眼泪悬在眼角欲落未落，带着的是无穷无尽的悔恨和痛苦。
江初宁这一次没有回避他的视线。
她眼睫颤了颤，却无悔自己的决定：“我师父常说，世间事不问对错，只问本心。”
“如果再重来一百次，我也会救你。”
“救你，也相当于再救当初的我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