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兄”公悦怡眼含热泪的看着哥哥。
公轩翊看着浑身狼狈的弟弟,眼中泛泪:“是……”
这是他保护着长大的弟弟,也是一直支持着他的弟弟,甚至为了他皇位稳定远嫁突厥。
本以为天人永隔,没曾想还有再见之日。
公轩翊忍住泪:“突厥传来消息,说王后已死,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公悦怡心便一颤,他想起最后见阿史萧的那一眼。
错过,便再也回不去了。
这几个月,他逼着自己不去回想。
只因每每想到都能痛彻心扉。
共枕五年,敌不过他心中的仇恨。
“此事说来话长。”公悦怡垂眸,掩去眼中翻涌情绪。
他又急切的问道:“母后身体如何?”
公轩翊正要回答,殿外跑来太监,神色慌张:“陛下,太后娘娘不好了!”
第7章
公悦怡心中一震,转身朝慈宁宫跑去。
飞奔在宫道中,他心中越发恐慌,从小到大,母后最疼爱便是他。
总是说要将他留在身边,看他成家立业,可最后却不得不亲手送他到万里之外。
即便这一送,可能就是永别。
他不觉想起五年前母后送他离宫时的样子,那紧握着自己的手,和带着哽咽的那句,“阿怡,照顾好自己。”成了他五年中最不舍的画面。
从那之后,母后身体便每况愈下。
是他不孝,不能承欢膝下,跑着跑着,公悦怡红了眼。
他奔入慈宁宫殿中。
侍从和太医纷纷跪下:“长宁王殿下。”
公悦怡的眼中却只有床榻上的人。
他直直走近,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的满面病容,与五年前相比竟像老了十岁……
“母后。”他跪下来,颤着声轻唤。
塌上的人却闭着眼没有回应,公悦怡心中微慌:“母后……”他伸出手握住太后的手。
触手冰凉,他心尖一颤。
一时有些惶然。
这手曾牵着他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,无论何时,总是温暖可靠。
怎么会有一天变得如此冰凉?
公悦怡眼前一片模糊,心中绞痛。
这时,太后用尽全力睁开了眼。
她朦胧的眼,映出公悦怡狼狈的样子,却笑了。
“我的阿怡……”
公悦怡眼中含泪,又傻傻喊了一句:“母后……”
“回来了……回来了就好。”她想再摸摸公悦怡的脸,却没了抬手的力气,最后只能用尽全力回握了公悦怡的手一下。
这一下之后,她带着不舍,闭上了眼,那双手重重的从公悦怡的手中滑落。
公悦怡瞳孔一缩,呆在当场。
“母后……”他颤着唇,不敢置信的喊。
身后太医上前触脉,沉重摇头:“太后娘娘,薨了。”
这句话,让公悦怡眼中泪水一下滚落,他的心紧紧攥作了一团,他牵着太后的手放在脸旁,喃喃喊着:“不可以……”
“不可以……”我们五年没见了,我们才刚刚重逢,您怎么能就这么舍下我?
“母后……”他抓着太后的手,泣不成声。
太庙大钟响起,三十六下,太后殡天。
……
当晚。
慈宁宫殿前,公悦怡身着素服,站在栏杆前,遥遥望着天上明月。
公轩翊走到他身后,将手中狐裘轻轻给公悦怡披上。
“皇弟,这些年,辛苦你了。”
公悦怡脸色苍白,手拽着狐裘,摇摇头。
“草原上,酒很烈……月也很圆。”
他想起和阿史萧相拥着看月亮的日子,唇边泛起苦笑。
公轩翊又说:“皇弟,明日我便昭告天下,长宁王殿下未死。”
听见这话,公悦怡转头看向慈宁宫,良久才看向公轩翊。
面前之人身着明黄色常服,胸前盘龙飞扬,宽厚的肩膀和眼里的深沉映照着眼前人已经背负着这个国家许久了。
他的声音轻而坚定:“不,长宁王殿下已死。”
公轩翊一惊,便听公悦怡继续说:“若长宁王殿下不死,突厥起兵便意正名顺。只有一个皇子的死,才能让这场战争有停止的理由!”
公轩翊眉头一皱:“突厥要打便打,但朕决不能让皇弟再受委屈。”
公悦怡眼中沉沉,心中情绪翻涌,他深深看了一眼公轩翊。
“翊哥哥。”他叫着小时候喊他的名字。
公轩翊一怔,就听公悦怡继续说:“天下人供养了我们,便是我们的责任,战争每多一天,便多不知多少家破人亡。”
公悦怡伸手抓住他肩头,语气沉沉:“你要护的,不是我,是这天下的万民。”
公轩翊不由皱眉:“皇弟,这场战是突厥挑起来的。”
“所以,我们要赢,越快越好。”公悦怡坚定回道,他突然下跪:“陛下,公悦怡请求随军出战!”
第8章
公轩翊一惊,下意识拒绝:“不行!”说着就要伸手去拉着公悦怡的手。
公悦怡却跪着不肯起:“这天下,还有谁比我更清楚突厥的状况。为天下万民着想,陛下,求您答应我。”
公轩翊眼中情绪翻涌,站立良久,终究同意。
他伸手扶起公悦怡,眼前的是他一直保护着长大的弟弟,亦是要护这天下万民的姜国九殿下。
要他如何去阻止?!
送大军出征那一天。
城门口,皇帝需临行敬大军酒。
碰杯的那一刻,公悦怡突然心有所感。
他仔细看着身着龙袍的公轩翊,声音沉沉:“翊哥哥,弟弟不在你身边,你要好好保护这个家,也要护住这个国。”
将酒洒在地上,公悦怡一摔酒杯,大喊:“出发!”
旌旗飞扬,漫漫长征。
赶往北境的日子,战报上,突厥已经连破三关,逼近肃州城。
大军到达肃州城时。
突厥已经兵临城下。
公悦怡站在瞭望台上,看着骑在马上的阿史萧,心口漫着浅浅的疼。
他拿出面具戴上,走到城墙之上。
两人遥遥相对。
阿史萧望着那带着面具的将领,不知为何,胸口涌起一丝莫名情绪。
他皱了皱眉,随即忽略。
突厥攻城,本以为会像以往一样轻而易举,谁知肃州却如铁桶一样。
短短七天,突厥连败三场。
王账中,阿史萧看着行军图沉思。
众部落首领为战败理由争执不休。
戈契向阿史萧跪下:“可汗,汉人不可能如此了解我们,定是军中出了奸细!”
阿史萧摇摇头:“不是奸细,是他们换了将领。”
他的眸光掠过一抹情绪。
戈契一惊,反应过来:“是这几日一直站在城墙上,那戴面具的小子!”
阿史萧点点头,沉思片刻:“吩咐下去,停战三日,我先去会会他。”
入夜,肃州城。
公悦怡背着手站在城墙上,看着城内灯火沉思不语。
冷风呼啸,侍卫长陈离将披风披在他身上。
他是奉皇命前来保护公悦怡的。
公悦怡这才回神:“多谢。”
陈离关心道:“连胜三场,殿下因何事而忧?”
公悦怡摇摇头:“你看着城内,本该万家灯火,如今因为战乱,只剩星星点点。”
陈离皱眉:“百姓不信肃州能守住,逃离了大概七成。”
公悦怡收回目光,看向天上明月,“我只愿有一天,若再一次敌临城下,百姓依旧信任着这个国家,不为强敌动摇。”他语气含着期盼:“到那时,便真是家是国,国是家。”
陈离怔住了,一时心口激荡。
良久,他向公悦怡深深拱手鞠躬,“殿下心中有大义。”
公悦怡听了这话,唇边却泛起苦笑,一闪即逝。
“你先退下吧,我走走。”
陈离听命退下,公悦怡走下了城墙,他走在空荡的长街上。
突然,他脚步顿住。
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那人换了汉服,脸上亦戴了面具,可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。
他心头颤动,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和阿史萧面对面。
公悦怡下意识抚上脸上面具,松了口气。
他压低声音:“两军对垒,可汗竟敢独身一人来我肃州?”
阿史萧心中微惊,面上却不显:“将军好眼力,只是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?”
既已被认出,他干脆取下面具走近。
公悦怡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他头上白发。
他睁大眼,顾不上压低声音,急忙问:“你的头发怎白了?”
阿史萧一怔,脚步顿住。
心口似掀起惊涛骇浪。
这声音如此熟悉,便是夜夜入他梦中之人才有。
他深深看了一眼公悦怡:“挚爱之人离世,我如何不白头。”
冷风呼啸,公悦怡手拽住披风,手上不觉用力。
挚爱之人……
他怔怔看着眼前之人,心中一阵刺痛。
阿史萧压着激荡的心走近。
在走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