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看见聂烽,是在半个月之后了。
他大概是偷偷从医院出来的,身上穿着医院的蓝色竖条病服,头上还包着纱布,毫无形象的席地坐在我家大门口。
从五、六年前起我就没见过他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,他是 A 城新贵,永远都是西装革履,西装裤缝笔直如刀裁一般,英俊的脸越发的不动声色,越身居高位以前毕露的锋芒反而学会了收敛,深邃沉肃,走哪都有人客客气气的唤一句「聂总好」。
现在这样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,上一次看见,似乎还是刚毕业的时候了。
他听见脚步声,猛地一抬头。
那个时间点我刚好接完小海放学。
他的眼神从我身上慢慢移到我身边的小海身上,然后神色微微一动,眼神专注。
他向来聪明,接受能力强,即使失去这八年的记忆,我想他应该也能从身边人的复述中知道他这些年大概的详情。
他创业成功,我们结婚生子,他变心爱上别人,我和他提离婚。
我拉着小海的手,站在离他老远的地方停下来,神色冷漠的问:「你过来做什么?」
他像是忍了忍,问:「他是我们的孩子?」
小海对他并不是很亲密,他站在我身边,安静且疏离的看着聂烽,然后抬头望着我,叫了一声妈妈。
我摸摸他的头,说:「你先进去写作业。」
他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聂烽,然后轻轻嗯了一声,背着书包进去了。
聂烽一直目送他进屋,然后才转过头来看我,他紧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,他非常疑惑的问:「我不明白,尔槐,从大学开始,我的梦想就是娶你,生个孩子,现在梦想实现,但……」
他停住了,我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,但为什么八年后的现实和他当初畅想的不一样。
他如愿娶了我,但我对他冷淡至极,连我们的孩子对他这个爸爸都生分疏离。
他极力的想去思考回忆,但压在大脑神经上的血块阻止了他。
他紧紧蹙起眉头,大概是脑子又剧烈的痛起来,他抬手用力的揉太阳穴,然后抬起头来望我,眼神悲哀,宛如大街上被人遗弃的流浪狗,眼里是真心实意的不解。
他语气痛苦的问我:「尔槐,我真的不明白,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?」
「我看了离婚协议,他们都说是我亲口吩咐他们撰写的,条条苛刻又无情,我不明白,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?」
为什么呢?
因为八年前的聂烽最大的梦想是娶我。
可八年后的聂烽。
最大的梦想是如何说服我离婚,然后娶顾笑烟,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