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泼墨一般黑压压地叫人心悸,远处渐近的惊雷声昭示不久到来的风雨。
啊
大宅中,女子凄厉的惨叫犹如啼血的夜莺,在空旷的院落里久久回响。
元梦清宛若浑身水洗了一般,满头是汗地瘫软在床上,她紧闭着双眼,大张着腿奋力使劲,鲜血浸透了身下的床单,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。
稳婆急白了脸色,急急忙忙地冲出门,朝着外头一身华贵的男子焦急道:小侯爷,夫人胎大难产,须得赶紧请大夫诊治!
肖梦生冷笑道:请大夫来医治这个女人?她跟他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该死了!
他看向黑洞洞房门,眼里几乎蹦出怨毒的光:这种京城人尽皆知的丑妇能加入我们侯府已是她天大的福气!行止不端,水性杨花,便是死了千次万次也是活该!
稳婆被肖梦生吓得浑身一颤,哪里还敢说话,唯唯诺诺地只得重新又回到房里接着生产。
梦生,你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作甚!
肖廷烨皱眉训斥儿子,若是叫人传出去,侯府的面子往哪搁?
这话叫肖梦生气得不轻:面子面子,我绿帽子都被人带头上了,还要什么面子?若不是爹你一直拦着,我早就让这女人扫地出门了,那还能留到现在。
肖廷烨知道肖梦生心中委屈,叹了口气,拍怕他的肩:再忍一忍,现在休妻还不是时候,你放心,这孩子我会处理的干干净净,保证不留下半点隐患!
父子二人的谈话,一字不落地进了元梦清的耳中,她原本因着生育脱了力,这会更是从心底泛起一股彻骨的寒意。
她与小侯爷早有婚约,只是她自小脸上有一片乌黑的胎记,是京中有名的丑女,小侯爷一直心有芥蒂,谁知她意外怀孕,连孩子的生父都不知道是谁,更是叫小侯爷受了莫大的耻辱,一心想要退婚。
可是老侯爷不肯,小侯爷一气之下正妻未过门便纳了一堆妾,还娶了她妹妹做侧室,时不时当众羞辱她叫她难堪,她忍辱偷生,早已心如止水。
可若是他要对孩子下手,自己必定拼尽性命也要同他搏个生死!
许是这一刻的狠劲起了作用,元梦清一使力,只觉下身一松,稳婆惊喜地声音便传来:生了生了!是个男孩!
元梦清扯了扯嘴角,正欲开口,却忽觉身下大股大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,浑身犹如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,瞬间便失了意识。
恍惚中只隐约听见:不对,还有一个
肖廷烨闯进门,只看到稳婆手中抱着的一个孩子,二话不说夺了便走,只留下一句警告:今日之事若是谁敢传出去,我定叫他生不如死!
好容易等肖家人离去,稳婆转身去瞧时,元梦清竟是出气多进气少!
稳婆白了脸,刚捏着东西想着要不要逃走,突然脖颈一痛,身子软绵绵地瘫软在地。
六年后。
娘亲,你看郯儿摘得花好不好看呀?
男孩绑着两个童子髻,一蹦一跳地朝着药田里的女子跑去。
少女闻声抬起头来,她生的极为俏丽,一双眼睛皎皎如月,皮肤莹白似雪,半点看不出已然是一个稚童的母亲。
你又摘舅公种好的曼陀罗!待会我就去告诉舅公,保准他要狠狠打你屁股!
元郯摇头晃脑,半点不怕:郯儿才不怕呢,舅公最疼郯儿了!
两人正闹着,忽见远处一只海东青远远飞来,元梦清伸手一招,那海东青便稳稳地落在她手臂上,她解开鹰腿上的纸条,只看见黑字的那一刻,眼泪几乎夺眶而出!
她另一个孩子没死!
想到能找到阔别已久的孩子,元梦清一刻也等不及,立时便开始收拾行囊,准备启程进京寻找孩子。
才收拾到一半,便瞧见元琛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,正巧你不日进京,京中有一位大人物,正寻着你往家中,与他家人治病。
元梦清随手接过,长眉微挑:这不是京中那位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么?
听闻摄政王性情捉摸不定,平时喜怒无常,唯独对自己的独子,极为疼爱。你进京之后,可以先去会一会他。
顿了顿,元琛又道:还有那个人,他一直在找你,大概又是冲着你娘留你的遗物去的。
元梦清冷笑道:岂止!他女儿至今还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妾,正等着我让出正室的身份,好抬举她上去。
元琛不放心地叮嘱道:出了神医谷,舅舅不能庇佑你,你切忌意气用事,万要注意安全,保重身体,令牌圣药我都放在你的行囊里,若有什么
知道了知道了,舅舅您都说了好几遍了!
元梦清推着元琛往外走,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:婵儿身手了得,我又有医术傍身,您就不要不放心啦!
未过两日,神医谷中一辆马车正往京城疾驰而去。
元郯还是头回出远门,一路瞧着什么都好奇,等到了京城,瞧着满街的小吃叫卖,杂耍技艺,简直挪不开眼睛,伸着头便往外头够。
元梦清正想把人摁下来,突然前头响马长长地吁了一声,陡然停了下来。
哪个不长眼睛的,冲撞了安庆侯爷的车架,有几条命也赔不起!
一道尖利地呵斥从车头传来,元梦清长眉微挑,安庆侯?
婵儿觉察不对,连忙低声问道:小姐,要我出去看看嘛?
元梦清摆了摆手,伸着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撩开车帘,只露出半张倾国倾城的侧脸:何人车前犬吠?
肖梦生坐在马上,原想发作,只看见那侧脸的一瞬间,便被迷得浑身骨软,半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元梦清抬眼,似水朦胧的眼睛瞟了肖梦生一眼,洒出一把银元宝:当是赔偿吧!
说完放了帘子也不看肖梦生脸色,直接命人纵马离去。
只留下肖梦生神魂颠倒一般,朝着身边小厮连连叫道:去去!去查她是哪家姑娘,我要纳她做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