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景贤语气淡淡:“买不垮。”
他站起来,准备刷卡的时候,一抬眸,忽地对上了顾橙青的眼睛,神情微顿。
顾橙青抿着唇,先移开了视线,她今天工作了一天,头还有些疼,并不想惹事。
温岁挽着苏景贤的手,她也看到了顾橙青,有意无意地露出了两人今天刚买的一模一样的同款手表,她眉眼缱绻,嗓音温柔:“橙青,你也来逛街,你喜欢哪个包,我让景贤刷卡。”
一副正宫的模样,似乎苏景贤在她面前就是妻管严,她指东,他不敢往西。
顾橙青笑了下,她并不想争男人,但是她想到,温岁刚刚拿走的那个包,是赵澄订的。
“我喜欢你刚刚拿的那个包,还给我朋友。”她语气平静。
温岁从小就被骄纵,虽然还在笑,眼神却一下冷了,她说:“那不行,这是景贤送我的。”
她靠着苏景贤,问:“景贤,你觉得我应该要还给她们吗?”
苏景贤脸色漫不经心,没答话。
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,温岁懒懒地笑了。
顾橙青还想说什么,赵澄轻轻地扯了下她,说道:“橙青,我们不要了。”
两人离开了那家店,赵澄面露担忧地看了好几次她,欲言又止。
顾橙青笑得风轻云淡:“我跟他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,别担心,比起爱情,我更担心没钱。”
“金钱不会背叛。”赵澄也笑了起来,“那个女的是谁?”
“一个跳舞的千金大小姐,一个被苏景贤捧在手心的公主,一个能让他走下神坛的女人。”顾橙青回答。
当然,这不是她说的,而是这个圈子公认的。
“她不喜欢你,是吧?”赵澄皱眉。
“当然。”顾橙青弯了弯眼睛,看着无害,语气却凉凉,“我17岁的时候把她从滑雪道上推了下去。”
赵澄怔住,想说什么,顾橙青那边却来了电话。
是她小姨。
许茵似乎很累,但每个字眼都像刀那样凌厉:“柚柚,你为什么总是给我找麻烦,你就不能安分点,你为什么要去跟岁岁抢包?”
顾橙青没说话,讥讽地想,温岁告状可真快。
“柚柚。”许茵声音苍白,“我只是你的小姨,我没有义务……”
顾橙青盯着商场中央的那一盏灯,刺得她眼睛生疼,她胸口情绪翻涌,很轻很轻地笑了下:“是么,不是妈妈么?”
许茵声音尖锐:“你在胡说什么?顾橙青!”
许茵发疯,顾橙青为了暂时安抚她,隔天不得不回了趟顾家,而且,她也很久没见顾老爷子了,正好回去看看他。
顾老爷子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她真心实意发出善意的人。
她到的时候,老爷子正在听戏曲。
顾橙青也没打扰他,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,看着老爷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,享受地摇头晃脑,一曲结束,他才睁开了眼,看到她,也不惊讶,哼笑了下:“就知道是你这个丫头,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安静。”
顾橙青也笑:“我也喜欢听啊。”她说着,还有模有样地做了个戏曲动作,唱了那么一句,调子准,声音旖旎动听。
顾老爷子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:“当年就该送你去学戏曲!”
她语气淡淡:“那我肯定学不成,温岁倒是说不定真学了。”
顾老爷子知道她在内涵温岁处处针对她,不给她任何表现的机会,他活了一辈子了,笑了下:“别管她了,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,她再闹,背后都有她外家温家,还有苏家那小子。”
他又瞥了她一眼:“我让人给你找的医生,你有没有去检查?”
她没说话。
顾老爷子吹胡子瞪眼:“你现在是年轻,不在乎,等你老了,我看你怎么办?”
顾家的起家并不文雅,老爷子年轻干码头、后干销售出身,他身上有浓重的匪气,着急了起来,便粗俗:“你要是臭小子,我早押你去了,你一个小娘们,又看的妇.科,这我怎么好意思?”
“你就是主意忒大,当初一声不吭,那诊所连个证都没有……”
顾橙青有些走神,这几年她特意尘封了那段记忆,但她知道她根本就没忘记过,她破败又疼痛的身体也根本没忘记过。
很多人说过她心狠,在那件事之前,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狠。
直到她从冰凉的手术台上下来,没有回头看一眼,面无表情,像是没有丝毫不舍,她听到了那个医生跟助理说:“心狠的人,也不负责任。”
她觉得可笑又荒谬,她才19岁,她的人生刚刚起航,她考完却连能不能上大学都捏在了顾家人的手里,她连自己都无法负责。
那一刻,她真的恨,恨死了苏景贤,恨死了许茵。
而她又不得不依附于苏景贤。
她做错了么?
就算再重来一百次,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,因为她的人生别无选择。
顾老爷子瞪着她:“你毕业了什么打算?”
“工作啊。”顾橙青笑。
两人又聊了好一会,温岁敲门了,聊天戛然而止。
顾老爷子对温岁的感受很难说清,这是他孙女,但又像他祖宗,时时刻刻提醒他们顾家,靠的是温家扶持。
老爷子是有骨气的,他年轻闯荡江湖就卖汽车零件,也搞起了一个又一个厂子,谁不给面子喊他一声:顾厂长!等他儿子接手了,非要入赘,拉了温家,做什么敲钟上市,小作坊变成了大公司,到了现在,还一家子一起受温家的气。
他当初想保顾橙青,就被温老头指着鼻子教训,气得他回来狠狠打儿子,作孽要当上门女婿,到现在再娶了个老婆,也连个孙子都不敢再生。
*
顾橙青和温岁从顾老爷子的书房出来,两人站在楼梯口,温岁忽然道:“你说,如果我把你从这推下去……”
顾橙青笑了一下:“你是忘了从滑雪道摔下去骨裂的痛了么?”
“那你呢,被人遗弃在雪场,差点冻死忘了?”温岁冷笑,“想起来了,你那时候去勾引徐宁桁了,真脏。”
“天才少年徐宁桁,你也不看看你这种小.三的女儿配么?你出生就带着罪孽,臭水沟的老鼠,没有男人你是不是活不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