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狱后，好好做人。”

随着这句似是忠告也是警告的话落音，孟岁岁被推出了大门。

春日的风和暖阳迎面而来，孟岁岁却恍惚着不敢上前迎接。

身后的铁门发出“刺啦”的刺耳声音合拢，孟岁岁闭上了眼，有些恍惚。

睁开眼，她才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，白色的，在光线的扭曲下，车窗被摇了下来，一张过分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。

熟悉是因为她爱这张脸的主人，陌生是因为，五年了，他长大了。

他的五官更加立体，本来还带一点婴儿肥的下颌，现在只有锋利的线条。

穆云晨皱眉看着孟岁岁，她竟比五年前更瘦了，脸色是一种不见天日的苍白。

她穿着五年前入狱时的高中校服，蓝白色的运动服因为过了太久，都泛着黄。

穆云晨的心情有些莫名的压抑，他转过头淡淡的说：“走吧，孟岁岁。”

经过五年，穆云晨的声音也由清亮转为带着磁性的沉稳，唯一不变的，只有对她的冷淡。

孟岁岁走到车边，对穆云晨扯开一点点笑，但很难看，好像五年时间，她忘记了这个动作。

她的声音也带着一点久不开口说话的仓促：“谢谢你，这五年，帮我照顾奶奶，我想先去看看她，可以吗？”

穆云晨的身体下意识的僵硬了一瞬。

他薄唇轻抿，走出驾驶座替她拉开车门，背着身说：“先回住的地方，剩下的事情晚点再说，行吗？”

孟岁岁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安，走近他的脚步顿了一下。

穆云晨从来便是众人围着转的中心点，印象中他对她从来都是命令式的话语。

可现在，他语气诚恳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，问她‘行吗’⋯⋯

一直藏在心底的某个猜想忽然浮上水面——奶奶已经四年没来监狱看过她了。

她双手垂在身侧，掌心冒汗，指尖泛凉。

“我奶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？”她声音颤抖的问。

穆云晨的心一紧，他转头看向孟岁岁，那脸上的倔强，让他感到一丝心惊。

随即，他脸色冷了冷，声音也冷得让孟岁岁发寒：“你奶奶在你进去的第二年，突发脑溢血，走了。”

好似一道乍响的惊雷，轰塌了她整个世界。

孟岁岁朝着穆云晨走了两步，却浑身被抽空力气似的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。

穆云晨站在她身前，伸手想扶，却被孟岁岁狠狠甩开。

她眼眶通红，嘶哑着喉咙问：“为什么没人告诉我？！”

穆云晨皱眉：“你在坐牢，告诉你无济于事。”

孟岁岁笑了起来，笑的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咳嗽。

在穆云晨诧异的目光中，她爬起身，眼里闪着泪光。

“你们，分明是怕我知道了这个消息，对替宁安顶罪这件事反悔，将真相说出来！是不是！”孟岁岁一字一句，像是尖刀，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。

五年前，宁安失手杀人。

穆云晨对孟岁岁说：“安安从未受过苦，她有自己的梦想，你替她顶罪，我和你结婚。”

孟岁岁放在心上三年的男人，说要娶她，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孩的梦想和未来。

宁安有梦想，难道她孟岁岁就没有？

孟岁岁只是知道，她就算不答应，沐家和宁家，也有办法将罪名安在她身上。

五年来，孟岁岁在这片冰冷地狱，心里唯一的念想，是奶奶和穆云晨。

穆云晨看眼里终是闪过一丝波澜，沉默片刻才道：“就算你说出来，也没有人会信你。老人家的身后事，我帮你处理的很妥善。”

他难的解释了一句。

可孟岁岁从他的话语中，听出了些许不耐。

穆云晨不想多说，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：“上车吧，我带你去墓地。”

良久，孟岁岁踉跄着爬上车，看着后视镜里穆云晨冰冷的眉眼，心里悲哀和绝望交织。

她望向窗外，泪，汹涌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