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墨也是有讲究的,要轻而慢,保持墨的平正,要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,不可斜磨或直推。
墨要磨得浓淡适中,不要太浓或太淡。磨墨用水,宁少勿多,磨浓了,加水再磨。
谢喏如是做惯了这件事的,得了差事,便专心致志地动作着,也并不觉得如何累。
这大约是最美好的时刻了。
他的江山,他的美人,皆在掌心。
即便萧毅谨在如何不愿,两日后,谢喏如还是回了谢府。她入宫时,是深夜。出宫时,是天明。
虽则萧毅谨有意让御林军护驾,又想让谢喏如乘坐他的御辇,但最后还是被她一一拒绝了。
她享受着他的宠爱,却也不愿他因此违背了祖制。
他还是好皇帝,是明君,在史书上,应该留下光辉的一页。
许是萧毅谨派人传了信,谢喏如的轿子刚一到谢府,谢大人、谢夫人并谢欺程,都早已等在了门口。
“爹、娘、哥哥。”
谢喏如看到亲人,喜不自胜,瞬间眼圈儿便红了。
“卿儿”谢夫人拉着女儿的手,仔仔细细的打量。
数日不见,谢喏如比往日更添美丽,身上穿的衣料,头上戴的首饰,都是从未见过的精致美丽,整个人如同明珠拂尘一般,灼灼耀人。
谢夫人这才稍稍安心,忙道:“外头冷,我们进去说。”
一时四人入内,进了厅堂,谢夫人忙将女儿搂进怀里,心疼道:“这些日子你在宫里过得可好?”虽皇上派人送了信,让他们不必担忧。可是如何能不担忧?
这可是她捧在手心十几年的宝贝儿啊。
“娘,我过得很好。”谢喏如忙笑着安慰她母亲。
一旁,一直不发一言的谢欺程紧紧攥拳,看着靠在母亲怀中的妹妹,满怀歉疚地道:“卿儿,都是哥哥不好,都是哥哥对不住你。”
当日他一出东厂,便得知了谢喏如为他入宫的事,当下急得发狂,立时不顾爹娘劝阻,便去皇宫求皇上放人。然而刚刚到宫门口,却被人拦了下来。
之后,大内总管李茂全亲自出来见他,跟他说谢喏如一切安好,还偷偷告知,说萧毅谨有意立她为后。
彼时,谢欺程惊诧极了。
他带着忐忑的心情返回谢府,将李茂全的话转述给谢氏夫妇,一家三口有喜又忧。
喜的是,谢氏门楣不高,若是能出皇后,那当真是极荣耀的事。忧的是,宫门森森,今后谢喏如一旦入宫,再见便难了。
若是得了萧毅谨的宠爱,便会成为后宫嫔妃眼中钉、肉中刺。
若是不受宠,那漫长的一生,又何等凄凉?想来想去,都忧心不已。
好在没多久,宫中传来消息,说是谢喏如将回府陪谢夫人过寿,几人的心这才稍定。
此刻看着多日不见的妹妹,谢欺程的心中全是自责。
他是哥哥,不仅没有保护好妹妹,还总是让她挡在前面。
先前给他替考入朝为官如此,这次为了救他又是如此。
虽然瞧着气色甚好,可焉知不是佯装无事哄骗他们呢?
到底是双生兄妹,谢喏如一见哥哥神色,便知他的心思。
于是她自谢夫人怀中出来,走至谢欺程跟前,挽着他的手臂,还像年幼那般跟他撒娇道:“哥哥,你说这话,可是跟卿儿生分了。”
“唉……”谢欺程苦涩的叹一口气,继而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,沉声道:“你老老实实告诉哥哥,皇上他待你如何?若是……”他咬咬牙,方继续道:“若是他待你不好,那哥哥便今夜带你离开京城,我们可以去北地,只要离开大离,便还有活路。”
“哥哥。”谢喏如膛目结舌地看着他,急忙喝止道:“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?”
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
哪知,一旁的谢大学士不仅不斥责儿子,竟也接口道:“卿儿,这是我们这几日商量下来的唯一法子,你等下好好休息一下,晚上我们便动身。”
谢喏如闻言,又看一眼正在抹泪的母亲,只见谢夫人满含不舍,却也频频点头。
她才明白,爹娘和哥哥竟是早就商量好了。刹那间,她的眼泪便出来了。相比萧毅谨,她是多么幸福啊
她的亲人,竟然可以为了她放弃荣华富贵,放弃原本安定的生活。一瞬间,她又开始想念深宫中的那个人了。
奇怪,明明早上还在一起,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,她竟然一开始这般想他。
谢喏如很快便将思念锁住,她看着自己的亲人们,红着眼圈儿笑道:“爹、娘、哥哥,你们别担心,我愿意为了他入宫。”
“可是,你以前最不喜欢束缚的。”谢欺程皱眉道。
他这个妹妹小时候一直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,其实是有些男子性格的。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,谢夫人看不过去,担心再这般下去便嫁不出去了,这才不许他总带着妹妹。
因此他们兄妹的感情一直很好。他也一直知道,相比官宦之家的一些规矩,自己的这个宝贝妹妹更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。
故而,虽谢喏如一再表示,但他却始终担忧。
眼见的爹娘和哥哥还是放心不下,谢喏如略有些无奈,她沉吟片刻,方道:“其实,还有一件事,女儿一直没有告诉你们。数日前,女儿扮男装出门,途中遇到歹人,险些失了性命……”
“什么?”
她话未说完,在场众人便齐齐惊呼。这其中,属谢欺程的脸色最为难看。他急声问道:"是何时的事?怎地从未听你提起?”“哥哥,你别急,听我慢慢说。”
接着,谢喏如便将那日如何偶遇萧毅谨,又如何为它所救,并之后他身受重伤,她在外照顾他一宿,都尽皆吐露。
三人从她含糊的话语中,均已知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。
可是同时,他们被萧毅谨舍身救谢喏如一事所震动。
谢喏如讲完,厅中一时间陷入了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