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暗的大牢里虫鼠肆虐,它们是循着颜沫伤口上的血腥味而来的。
不见天日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。
半梦半醒之际,两名狱卒进来给颜沫上了镣铐,押送出了大理寺。
踏出牢门之时,日光刺得颜沫半晌睁不开眼。
狱卒将她推上囚车,在她胸前戴上‘毒妇’的大木牌。
颜沫终于明白,这是要去……游街。
囚车摇摇晃晃的出发,百姓一路跟车随行,在后头指指点点。
“自己生不出来,还要害别人的孩子,娶这种毒妇简直倒八辈子霉,都能被她害得断后喽!”
“这女人不仅心思歹毒,还水性杨花,听说永平侯不去她房里的时候,她都是跟府里的家丁……”
石子,烂菜叶子,那些百姓砸了她一路,或唾弃,或厌恶,或义愤填膺。
颜沫只是个平凡的女子,即使再怎么强装镇定,身子还是止不住颤抖。
屈辱与绝望交织下,她只能闭上眼,心中默道:厉北承,我只盼自今日起,与你生死不复相见。
此刻,高耸的城楼上。
一个白衣男子望着囚车中的颜沫,指尖摩挲着扳指,勾人的桃花目中暗流涌动。
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男子身旁:“爷,她便是仲景先生唯一的亲传弟子。”
鬼使神差的,男子又想起与颜沫擦肩而过时,她的那句‘柳暗花明’。
男子垂下眸子,眼中晦暗不明:“去吧,做事利落些。”
永平侯府。
昭华依偎在厉北承怀中,欲语泪先流,可谓是我见犹怜。
“将身子养好,孩子还会有的,嗯?”
厉北承安慰着昭华,思绪却飞出很远。
他只是突然想到。
当初,颜沫失去第一个孩子时,他中毒昏迷不醒;失去第二个孩子时,被他罚跪在祠堂,她是怎么熬过来的?
如是想着,厉北承面色逐渐铁青。
自己真是糊涂了……是颜沫自食恶果,想她做什么?
借口去书房处理公务,厉北承唤来自己的侍卫:“想个法子把颜沫替出来,先安置在庄子上,不要被昭华察觉。”
是夜,灼热的火舌自牢房窜上屋顶,眨眼的功夫已是火光冲天。
走水的呼喊声惊醒了城里熟睡的人们,厉北承独自饮酒尚未入眠,却见侍卫一身狼狈的回来。
“侯爷。”侍卫面色惊慌,“属下办事不利,去晚了一步……颜氏所在的牢房被烧干净了。”
千金的琉璃酒盏应声落地,碎成数片。
待厉北承赶到大理寺,火已经被扑灭,只留下一片乌黑的残骸。
“颜沫!”厉北承睚眦欲裂。
空气中烧焦的味道充斥着鼻腔,厉北承不顾侍卫劝阻,如同疯魔了般,徒手扒着滚烫的焦炭。
大理寺卿连忙上前:“侯爷,侯爷您别找了,人不见了。”
厉北承眸光空洞,无助的像个孩子:“不,不见了?”
“是,我们搜寻了颜氏所在的牢房,并没有发现尸首。”
厉北承蓦然回神,浑身迸发着骇人的气息:“来人!去找!给我把她找回来!”
……
冬去秋来又是一载。
中秋宫宴,厉北承携昭华入宫赴宴。
殿上,百官及家眷都在悄声议论。
“听说这次宫宴,玉妃也会参加。”
“入宫不到一年便被升为端华贵妃,听说陛下夜夜留宿紫宸宫,实在是椒房独宠……”
听着议论,昭华不满的冷哼一声:“祸国妖妃!”
厉北承不做评价,可两人之间的氛围,明眼人都能看出冷凝。
就在这时,大殿鸣钟击磬。
“皇上驾到,贵妃娘娘驾到!”
随着太监总管一声高唱,一对华贵逼人的身影缓缓踏上大殿。
“众爱卿平身。”景帝开口,众人接连起身归位。
厉北承不经意抬眸望了一眼,瞬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。
景帝身旁那风华绝代的端华贵妃……不正是夜夜在厉北承梦中百转千回的颜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