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那天,我头上的发卡突然闪烁了两下。
我被认定为作弊,信号源藏在我的发卡里。
我上不了大学,甚至上不了专科。
而发卡是我暗恋了三年的男神送的。
他上了最好的医科大学,而我端了四年的盘子。
藏满了污垢的后厨里,我机械地拿起一个个盘子。
油腻腻的抹布快速地擦过盘子,再在水流下快速地冲一遍,随意地放在一旁。
手指在池子里泡得发白发胀。
突然我的手机响了,旧式手机的大喇叭铃声在喧嚣的闹市也不会突兀。
我随意地在黏腻的围裙上擦了擦,掏出手机歪着头用肩膀夹住。
「喂,谁啊?」我嗓门贼大,手上动作不停。
要是今天刷不完这些盘子,又会被扣工资。
对面没有声音,只能听见呼吸声。
我有些不耐烦,继续提高嗓门:「谁啊?」
外面吃酒的客人又吵起来了,划拳的声音,劝酒的声音。
在这些刺耳的声音中,手机里终于传来回音:「是我。」
我手里的盘子应声而落,掉在脏乱不堪的水池里,溅起的水花落在我几天没洗的油亮的头发上。
这个声音我可太熟悉了,是顾苏炀。
在高中时,我能凭借声音清楚地在人群中找到他。
甚至他发给我的语音,我也会收藏下来反复地听。
他是我高中的一束光,可就是这束光,导致了我高考作弊被抓。
我有些恍惚,一分神,夹着的手机突然从肩膀上掉落。
我慌忙地从水池里捞出手机。
已经黑屏关机了。
我尝试着开机,手机没有任何反应。
辛辛苦苦忙碌一天的工资,被一通电话毁了。
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,老旧的冰箱里没有任何东西。
连老鼠爬过都要给我上供一份馊了的饭菜。
我掏出手机,尝试着开机。
幸运的是,这次手机闪烁了两下,颤颤巍巍地开了机。
我满怀期待,以为能让这破手机再战五百年。
却被突然亮起的白光晃了眼。
再睁眼时,我是被飞过来的粉笔砸醒的。
讲台上,我高三的班主任厌恶地看着我。
眼神轻蔑,「有些人,上课睡觉,下课吃饭。有些动物还会思考呢,有些人却连脑子都没有。」
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讲台,教室,黑板。
揉了揉眼睛继续睡去。
肯定是在做梦。
今天已经够倒霉了,怎么睡着了还做噩梦。
我正想催眠自己梦个有十八块腹肌的帅哥。
却被粉笔头又砸了一下。
这痛感实在是太过真实,我不得不睁开了眼。
讲台上,我曾经高中最厌恶的班主任讥笑着看我。
「有些人是读大学的命,有些人连专科都不一定能读。」
她这句话彻底把我激得清醒了。
我才意识到,周边的一切都是清晰的,我不是在做梦。
班主任见我呆呆地愣在原地。
气不打一处来,又扔了个粉笔头过来。
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。
比空手接白刃还要准。
这手速都是之前在后厨洗盘子、摆盘子练出来的。
一个盘子掉地上就是五十块钱。
我能够下意识地快准狠接住掉落和飞过来的东西。
那都不是本能,是被金钱奴役的恐惧。
班主任没想到我真这么不给她面子,气得直接让我滚出去。
我拿上桌子上的英语书,走出了教室
呼吸了一口高三死气沉沉的空气后,我才真切地感受到我真的回来了。
说实话,要不是怕把班主任气死,我真想热泪盈眶地和她拥抱一下。
被人用粉笔头砸脑袋的感觉真是太好了。
因为长大后,砸向你脑袋的可能是一张轻飘飘的写错的单子,不小心记错的账本,一支支半个的烟头。
而这些背后都是一张张被扣掉的钞票。
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诗和远方,只有上不完的菜和洗不完的盘子。
我打开手里的英语书,里面的课文我基本都能倒背如流。
毕竟之前看了无数遍,英语书都快被我翻烂了。
「出来罚站还拿英语书?看得懂吗?」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我抬头,看见顾苏炀懒散地靠在墙上。
我迷恋地看着他,就像以前我看他的眼神。
不,比之前还要深情。
毕竟,我爱他。
我冲他友好地笑笑:「你怎么也出来了?」
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,拿下自己的眼镜,揉了揉眉心,「里面空气不好。」
他顿了顿,转过头看着我:「你今天怎么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。」
我看着他清冷的帅脸,没戴眼镜的他看上去没那么高冷。
我脸上露出一丝难为情:「刚刚睡懵了。」
说完,我腼腆地笑笑,恰到好处地垂下头,露出纤细的脖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