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凌昭没有正面回答。
许久,他开口:“朕会考虑的。”
送走使臣,凌昭在宫中坐了一会,竟又去了凤阳宫。
温瑟瑟看着凌昭竟走进了寝殿,环顾四周。
寝殿被那宫女打点得很好,摆设还是和曾经一样。
凌昭恍惚竟有种错觉,好像这里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。
他陷入沉思。
就在这时,晚风吹起书案上的一幅字,滚到他脚边。
凌昭捡起一看,是温瑟瑟的字,大开大合,很有风骨。
温瑟瑟也见着了。
想当初,她的中原字,还是凌昭手把手教的。
当时他的柔情蜜意,如今想来大半都是虚情假意吧。
温瑟瑟不想再看,要飘出寝殿时。
就见凌昭将字放回书案,突然开口吩咐:“周全,叫人打扫宫殿,把所有东西搬到别的宫去。”
周全一愣:“陛下这是为何?”
凌昭的面容更暗了几分,绝情地说道:“朕决定迎娶新后!”
凌昭转身就要走,却意外碰掉了桌上的物件。
他转头一看,发现是一个香囊。
他弯腰捡起,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片刻,问周全:“这是什么?”
明黄的香囊上,拙劣的绣工绣着一朵奇怪的花。
周全瞧了一眼,小心翼翼回答。
“回陛下,这应当是皇后娘娘给皇上绣的格桑花,两年前奴才就见皇后娘娘在绣,没曾想还没完工。”
“奴才还听说,送这格桑花在漠北是有着祈求上天保佑的寓意……”
温瑟瑟看着香囊被凌昭拿在手里,脸色一白。
在大周,赠男子亲手所绣的香囊是表明情意的法子。
两年前,她还对凌昭抱着希望。
从来不会绣工的她便潜心向宫女们学习。
可一伤心便停下,伤心过后又重新拿起。
温瑟瑟多少次觉得自己绣不下去了,又有多少次舍不得放下。
最终,在她的孩儿离去那一日彻底放弃了。
凌昭不知出于什么目的,就这样把香囊带走了。
翌日,凌昭便正式给了使臣答复:“朕答应了。”
这在使臣意料之中,他早就听说了温瑟瑟失宠的消息。
满脸笑容的行礼:“愿两国百年交好。”
周全送走使臣后,重新进殿服侍。
许是实在百感交集,他大着胆子试探问:“陛下,您真要迎娶新后?可皇后娘娘还未被废……”
凌昭冷冷打断他的话:“朕废了她又如何!”
他把奏折往桌上一砸!
难掩怒气的开口:“以前即使她如何闹,朕也从未想过废她后位,可她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要朕废掉她,简直不识好歹!”
温瑟瑟闻言却笑了,笑中是说不出的苍凉。
这么多年了,从他纳第一个妃子开始,到他将自己驱逐去孤山寺。
她渐渐绝望,可他却觉得她不识好歹。
温瑟瑟总算明白,杀人诛心是何等滋味。
御案后的凌昭转动着手上的扳指,吩咐周全:“把朕要废后迎娶她堂妹的消息,传去孤山寺。”
周全一愣,随即领命下去了。
温瑟瑟不明白凌昭为何还要特意传消息给她。
难道是觉得折磨得她还不够吗?
接下来的几日,温瑟瑟看着凌昭开始大肆布置,一边招待漠北使臣,私底下又传令驻扎在漠北的大军做准备。
温瑟瑟也明白过来,凌昭根本没想娶她的堂妹,反而打算借此机会攻打漠北。
想明白后,她反而越发心寒。
一个多么野心勃勃,心如铁石的君王,这样的人,她当初竟还以为他对自己些许情谊……
迎娶新后的消息一出,后宫便不安稳了。
第二日,沈芃芃就急不可耐的找上门来。
“陛下万安。”
凌昭抬手将沈芃芃扶起来,她顺势牵住他的手站起,问道:“陛下,您当真要娶新后?”
凌昭垂眸看着她:“吃醋了?”
沈芃芃嘟着嘴道:“只是臣妾担心漠北女子是否都像皇后娘娘那般野蛮,嫉妒心重,又心狠手辣。”
凌昭没有回答,只盯着她。
半晌突然问:“你觉得怎样算是心狠手辣?”
沈芃芃对上他漆黑的眸子,顿时有些心虚:“她嫉妒妾身,屡屡罚妾身,还不允许后宫有皇嗣生下。”
说到最后,声音渐渐转弱。
凌昭只意味深长说一句:“有空多去看看婉嫔。”
“朕乏了,你退下吧。”
打发走了沈芃芃,凌昭撇下宫人独自去了凤阳宫。
温瑟瑟皱眉看着凌昭,不明白他为何又来她的寝宫。
她在时,他不来。
可她不在时,又日日都来。
凌昭拿出一坛酒,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喝起来。
又是一个满月。
他恍惚记起,曾经温瑟瑟会与他在月下共饮。
如今这凤阳宫里空荡得叫人心都发慌。
温瑟瑟就飘在他的头顶。
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凌昭喝这么多酒。
她没有注意到,月光下,她的身形正渐渐显现……
之后,温瑟瑟又不受控制好几次在人前显现。
有一次甚至人很多,幸好没持续多久。
只是宫中闹鬼的消息还是传开了。
这个消息传到凌昭面前,他怒斥道:“胡闹!周全,立即彻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。”
周全立即领命:“是,陛下。”
当夜,周全就将一个人压到凌昭面前。
“陛下,今夜此人在凤阳宫门前烧纸钱,被奴才抓个正着。”
“奴才已查出,他乃是御膳房的一等厨子,还曾服侍过皇后娘娘。”
凌昭抬眸,君王威严尽显:“你在凤阳宫门前做什么?”
温瑟瑟飘在凌昭身后,看着跪在地上,瑟瑟缩缩的男子。
男子抬头,恰好看见身影忽闪的温瑟瑟。
他几乎要被吓疯,使劲地磕头:“皇后娘娘饶命,不是我谋害大皇子的!是皇贵妃!是皇贵妃指示我给大皇子准备相克的食物的!”
“您要索命就找皇贵妃去,我只是听命行事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