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全大骇。
凌昭面色顷刻寒沉如水。
温瑟瑟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回过神来,她浑身颤抖。
激动的冲到男人面前,几乎崩溃的想要揪住那厨子。
“你把我的痕儿还给我!”
她的手穿过厨子身体,他不由打了个冷战,接着便越发疯狂的磕起头:“娘娘饶命!娘娘饶命!……”
凌昭看着他这疯疯癫癫的模样,对他所说之话半字不信。
只道一句:“拉下去!”
禁卫军将此人拉下去后,周全心中惊疑不定,忍不住劝说一句:“陛下,无风不起浪。”
凌昭冷声呵斥:“你也下去!”
温瑟瑟还沉浸在儿子死亡真相中,那人被拖下去,她的怒火便转移到了凌昭身上。
她又飘到凌昭身边,大骂道:“凌昭,你为什么不信?”
“为了沈芃芃,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吗?”
“为什么?!”
温瑟瑟声嘶力竭的吼着,可却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。
吼到最后,她崩溃大哭。
空荡荡的大殿,却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自己的哭声。
这日后,温瑟瑟不想看到凌昭,总是蹲在离他最远的三丈处的殿外。
殿内。
凌昭只觉心中烦闷,又开始喝酒。
喝着喝着,一股疼意从胃部蔓延开来。
他紧皱着眉。
周全见状,连忙退下。
不多时,端着一碗汤从殿外进来:“陛下,喝点养胃汤吧,您这样,娘娘知道会心疼的。”
凌昭瞥头看了一眼汤,一下便分辨出这是温瑟瑟从前给他常备的养胃汤。
他心底猛然窜起一股怒火:“朕哪里需要她心疼!”
一挥袖,整碗汤被拂在地上。
“啪!”
碗应声碎了一地。
周全一脸惊慌,开口想说什么,却听凌昭怒气冲冲道:“从今日起,你到殿外伺候。”
周全被罚的消息传遍了乾阳宫。
他躬着身出了殿,一个小太监忙问他:“干爹,您当年仅受了皇后娘娘一点恩惠,要还早就还完了,为何还为皇后娘娘三翻四次触怒圣颜?”
温瑟瑟刚好就在旁边。
她也想知道为何周全会冒着惹怒凌昭的危险,也想帮自己说话?
周全直起腰身:“并不完全如此……”
他叹息一声道:“你没发现吗?这么些年,陛下宠幸的女人都有那么一点像皇后娘娘。”
小太监和温瑟瑟都惊愣了。
只听周全细数着:“婉嫔娘娘的舞姿,梅妃的字迹,柔贵人的温柔和声音……都像极了皇后娘娘,可假的就是假的,如何能取代真的?”
周全望向殿内,目光怜悯:“我也只是希望陛下身边能有个贴心人。”
小太监回过神来,劝说道:“您也不必担忧,这不是还有皇贵妃娘娘吗。”
周全摇摇头,没说话。
飘在一边的温瑟瑟却觉得可笑极了。
这世上哪有人还没死,就开始找替身代替的道理?
接下来的几天,温瑟瑟看着凌昭荒废朝政,频繁出入后宫,甚至举办奢靡的宴会。
温瑟瑟跟着凌昭去婉嫔宫中。
看着他什么也不干,就坐在那里,让婉嫔跳惊鸿舞。
直到婉嫔从早跳到晚,跳到脚都出血了,直到坚持不下去,跌倒在地。
凌昭却冷下脸径直离去。
跟着凌昭去柔贵人宫中。
看着他让她一遍遍重复“陛下,万福金安。”
直到柔贵人嗓子干哑,再说不出话。
凌昭又再一次冷脸离去。
众人猜不透皇上的心思。
后宫人人自危。
连温瑟瑟也看不透凌昭到底在想些什么?
周全见到凌昭如此,忍不住规劝,可却无用,最终只得暗自传消息给在皇觉寺礼佛的太后。
嘉兴宫,又一次大办宴会。
酒池肉林,舞姬群舞,乐师奏乐。
凌昭靠坐在榻上,沈芃芃斟了杯酒递到他唇边,声音妩媚:“陛下,再来一杯,您今日理政辛苦了,好好放松放松。”
凌昭端住酒杯,忽地一顿,想起温瑟瑟来。
温瑟瑟从不会这样。
她只会劝他少饮酒,让他保持清醒,不要荒废朝政。
可她现在却一句话都没有。
想到这,凌昭目光一沉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沈芃芃见状笑了:“陛下,您日后定要多举办这样的宴会,妾身喜欢。”
凌昭眉头一皱,还未回答,一个威严尖锐的声音从外传来。
“大胆贱人!竟敢挑唆皇上荒废朝政,行此荒淫无道之事!”
殿内丝竹之声骤停。
凌昭抬头看向门外。
只见一个穿着凤袍,雍容华贵的女人气势汹汹闯入。
所有人慌乱下跪,惶恐请安:“太后娘娘万福金安。”
温瑟瑟也诧异于太后的出现。
自从五年前将后宫所有事宜交给她,太后便入皇觉寺潜心礼佛,一直未曾回宫。
凌昭一惊,酒都醒了几分。
连忙起身行礼:“母后,您怎么来了?”
太后气愤的看着他:“我不来,宫中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?!哀家以为将后宫事宜交给皇后便可放心,没曾想你竟如此不让哀家省心。”
提起温瑟瑟,凌昭冷笑一声。
“都这么久了,皇后连一句话都未传来,她根本就是不思悔改,一点也不把朕放在眼里。”
太后皱眉:“你如今这样,像什么样子!”
“瑟瑟是个好皇后,你这样与她不罢休,只会让哀家失望,让朝臣失望,让万民失望!”
“朕与她不罢休?”
凌昭怒火更甚:“是她和朕不罢休!”
他神色冰冷至极:“她既要闹这脾气,朕便让她知道,什么叫妻为夫纲!什么叫温柔乖顺!”
“朕要让她好好反省,学学该如何尊重朕!”
话音刚落,门又一响!
却是周全跌跌撞撞闯入:“陛下,太后娘娘,乌兰回来了。”
众人都没人注意到他失魂落魄的状态。
因为跟在他身后,乌兰已经缓缓走入。
她一袭白衣,面色苍白,眼角猩红。
看见凌昭便直直下跪。
凌昭以为是温瑟瑟派她的贴身宫女回来求饶了,嘴角挂着得意的笑:“乌兰,她认罪了吗?”
乌兰声音干哑,表情麻木:“启禀皇上,皇后娘娘她已经死了!”
殿内万籁俱寂!
皇后竟然……薨了!
在场众妃嫔皆心思各异。
凌昭脑袋似是“轰”的炸开。
怎么可能,温瑟瑟怎么会死呢?
他居高临下,威严森寒的目光看着乌兰:“你可知,欺君是死罪!”
温瑟瑟嘲讽的看着凌昭。
事到如今,他还觉得自己在欺骗他?拿自己生死告诉他,期待他会后悔吗?
她又何必自取其辱!
乌兰匍匐在冰冷的玉石板上,一字一句道:“当初娘娘在冷宫时便忧思成疾,药石无医,在孤山寺上,更是山高路远,断了药,娘娘很快便撑不住……去了。”
“奴婢知道,公主就算死,也不想再回皇宫里了吧,便将公主葬在了孤山寺。”
凌昭心中一震,神情恍惚,身子微微摇晃两下。
半晌,他怒声吩咐道:“来人,胡说八道,拉下去斩了!”
可乌兰却面无表情,丝毫不畏惧。
“陛下息怒!”众人都跪下来,劝他消气。
凌昭看着底下乌泱乌泱跪下的宫人,心中气闷到了极点,可却只能克制着怒火。
只是他心中,好像有什么失去一样,空空的。
沈芃芃忍不住勾了勾唇,可是碍于眼前的场面,还是将嘴角的笑压了下去。
温瑟瑟终于死了,皇后的宝座还不是她的。
这时,一名宫女的惊呼传来:“太后娘娘?!”
宫人连忙惊慌搀扶着太后去了偏殿。
温瑟瑟见太后昏迷,不由也有些担忧,不由跟了上去。
幸好凌昭吩咐一句:“把乌兰先关起来。”
便跟上了太后。
太医诊断说,太后是受到惊吓导致,只要好好修养便好了。
太后何时醒她就不知道了,因为凌昭已经回了乾阳殿。
凌昭又叫了周全回殿内伺候。
他问:“你来说,这是不是温瑟瑟的阴谋?”
周全恭身,一脸不忍:“陛下节哀。”
此话无疑是认为温瑟瑟已经死了。
更是在凌昭头顶火上浇油,他红着眼看着周全:“她不可能会死。”
“朕要亲自去孤山寺……”说到一半,凌昭便顿了顿,话锋一转,“宣大理寺少卿。”
他不能亲自去孤山寺,他若是亲自去,便中了温瑟瑟的计策了。
成亲十余载,温瑟瑟发现自己已然十分了解凌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