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未央本来很困，但还是又睁开了眼睛。

她不知道祁川为什么会跟她提到周意。

但他显然是给他自己和周意留了一条后路的，说是报复周意，也不见得，更像是让她长个记性。

那谢希提到的周意怀孕的事情，应该也不是真的。

季未央当时就觉得周意嫁给一个老头很是奇怪。毕竟有祁川这样的前任在前，犯不着去找一个年纪大的。而且她应该也不缺钱，祁川对她那么大方，她应该捞到不少钱了。

“她今天找你做什么？”季未央坐起来。

祁川道：“借钱。”

季未央想，借钱恐怕不是真正的目的，估计是为了试探祁川，现在对她是何种心态，如果愿意借，那说明还是愿意藕断丝连着。

但祁川跟周意怎么样，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，借跟不借，她都没资格评论什么。

季未央打了个哈欠说：“等她回来，我会走的。”

祁川顿一顿，眯着眼睛看了她两眼，语气不明说：“你想的倒是挺开。”

季未央重新躺下了，说：“应该的，君子有成人之美嘛。你们真心相爱，我搅和着就不像话了。”

祁川听了，却不打算让她睡了，他侧身躺下去，凑在她耳边说：“季未央，要说起来，现在你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，你走什么？”

季未央这可就有话说了，她再度推开搂着她的祁川翻身起来，“我要名正言顺，怎么也不见你给我撕那个谢佳怡。我跟你说，但凡是我认真打算好的男人，这种事情不护着我，我早就分手了。”

本来这事情都翻篇了，现在一想，她还是气不过。

祁川道：“所以你跟我不是认真好？”

这男人的心思也同样奇怪，自己不认真没关系，季未央一不认真，他就不乐意了。

“咱俩这叫凑活着好。”季未央说，“你也别叫我乖乖了，我觉得谁都比我像你的乖乖。叫我小草吧，一株最无关紧要的野草。”

祁川难得低笑了声，往她身上扫两眼，说：“那怎么着也得是朵野花，长得还怪别致，前凸后翘。”

季未央说：“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低俗。”

祁川淡淡道：“哪个男人不低俗？”

季未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洛之鹤，人家就从来不随便跟女生搞暧昧，但想了想祁川不太喜欢她提他，最后也就没有开口。

祁川看她一副明明有话说，最后却把话给咽回去的表情，意味深长道：“你心里有人选？”

季未央摇摇头，这会儿是真的不跟他瞎扯了，大冬天的冷冰冰，开了空调也不是很顶用，她整个人钻进被子里。

祁川道：“你觉得正经的男人，只不过是没在你面前表现出来而已。男人最懂男人，不可能有真不食人间烟火的。”

季未央想着再不睡，明天就不一定起得来了，所以没有再回他。第二天醒来时，她正缩在祁川怀里，手还横在他的腰上，一个不小心碰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，猛的就把手给缩回来了。

她是真的想不明白，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起来的状态，应该是经验很少才会发生的事，祁川都一把年纪了，居然还这样。除非是新手，但他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新手。

季未央最后只能归结为祁川这人，非比寻常天赋异禀。

再然后，想起自己抱着他睡觉又得被他说细菌了，又飞快的滚到了一边。

祁川还没醒，她也不能吵醒他，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看小说。

看了没一会儿，祁川就朝她贴了过来。季未央怕他到时候倒打一耙，说她故意粘着他的，就打算从床上爬起来。

“动什么？”祁川沙哑道。

原来他已经醒了。

季未央也就没能起来，说：“梁乐今天中午还要请老同学们聚一聚，好起床了。”

“嗯。”祁川应了一声，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微微一翻，她侧着的身体就躺直了，他覆身上来，咬她的脖子，显然又挺有兴致。

季未央想起很早之前，来他家里的医生，开口问：“你是得了什么病啊？”

祁川顿一顿，道：“一点心理上的问题，没什么大碍。”

只不过这一句话，似乎扫了他的兴致，他很快翻身下去。

气氛有点安静。

不过过了一会儿，他的手机响了。

季未央看见又是周意的，只不过祁川直接挂断了。

周意一共打了四五个，他全部在三秒内挂断。

气氛更安静了。

季未央不知道为什么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
过了片刻，祁川捏了一把她的腰，说：“起床了。”

他翻身起来换换衣服，系领带时，一丝不苟。

季未央想了想，道：“祁医生，你要是舍不得，就别为难自己了，喜欢一个人也不容易。”

祁川回头瞥她一眼，语气极淡：“我没打算跟她和好，你要是再劝，那就是真的欠教育了。”

季未央也就没有再说话，也起身换衣服了，她化妆一般都化得淡，几分钟就能完事。

两个人上了出租车，季未央路上就没玩手机了，车上看手机容易头晕。车子停下来的时候，她抬头往外看，却不是跟梁乐约定好的地点，而是一家银行。

季未央顿了顿，说：“你来银行干什么？”

“转钱。”祁川打开车门，随口道，“你在车上等着就行。”

季未央想起周意借钱的事情，估计祁川就是来给她转的。他肯定也清楚，周意不可能没钱，但还是来转钱了，所以祁川什么心理，还真不好说。

祁川回来是在十分钟以后，两个人这才往梁乐约定的地点出发。

梁乐在看到祁川和季未央的时候，眼神又是带了点复杂，不过热情的招呼他俩进包厢入座。

季未央说：“你先进去吧，我去趟洗手间。”

包厢里还是那些老同学，谢佳怡在看到祁川时，原本正在跟同学说话，突然间就尴尬的沉默了下来。

祁川当然不可能主动说话，这里没一个跟他熟的，他低着头随意的翻着手机。

没一会儿，他听见谢佳怡道：“祁川，昨天不好意思啊，我不知道季未央是你女朋友，说了些冒犯的话，多有得罪。虽然梁乐追求过她，但她跟你是小两口来参加梁乐的婚礼，这样当然没问题。”

祁川淡淡扫她一眼便收回视线，一言不发。

谢佳怡越发尴尬，但得罪祁川并不是明智之举，她又耐心的把话重复了一遍。

祁川才没什么语气的说：“你该道歉的不是我。”

谢佳怡脸色微僵，点点头说：“等季未央进来，我就跟她道歉。”

季未央进包厢一眼就看到了谢佳怡，她什么也没有说，自顾自走到祁川旁边，坐下来时，抽了两张纸巾擦手，刚把纸丢进垃圾桶，就听见谢佳怡舔着脸来给她道歉了。

“季同学，昨天我说话态度不太对，来跟你道个歉。”

“哦，没事。”季未央说，只不过她根本就不在意她道不道歉，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
不过好在大部分人都还挺熟，有几个是季未央跟梁乐同部门的，一起参加过很多比赛，他们说话时，季未央还是热情的，聚餐也还算热络。

唯独祁川的话是真的少。

只有在大伙干杯的时候，他代替季未央把酒给喝了。

旁边一个同学开玩笑道，“祁同学，连酒都不让喝，你这是把季未央当闺女养了吧。”

祁川客气的抬了下嘴角，也没有什么兴致回答这个问题。

他也没有这种心思，祁川对小女孩，不太有好感。

没过多久，他就起身，打算去外头透透气。

梁乐几分钟前，恰好出来接了个电话，这会儿正好和祁川撞上，他顿了顿，给祁川递了支烟，后者淡道：“不太抽。”

梁乐收回手，道：“没想到你跟季未央在一起了。”

祁川没说话。

梁乐真的忘不了，当年校庆那天，他买好了鲜花，打算再次跟季未央表白，路过学校后边的小花园时，却看见他心仪的女孩，被抵在一棵树上，跟一个长得很高的男生，在热烈的接吻。

男人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，另外一只手撑在树上，从亲吻中微微抽神，压抑着声音说：“要不，我们出去开个房间？我想弄你。”

梁乐手上的花掉在了地上。

男人闻声，回了头，往地上的花扫了眼便抬起头，跟他对视时，视线冷淡。

梁乐当时怎么样也没有想到，这个人是，传闻中，爱一个女人爱了很多年的祁川。

祁川看了他一会儿，淡淡的说：“她喝醉了，不过，你追了一个月没追到，人家显然没有跟你进一步的打算。”

梁乐当时几乎是落荒而逃，再也没有跟季未央单独相处过。

即便后来，他知道祁川那次只是猎奇，也有可能是被心上人拒绝多了，想从其他人身上取暖，总之并不是喜欢季未央。甚至没过多久，祁川就跟他的心上人在一起了，梁乐也没有再找过季未央。

“我以为，你当时不喜欢她，现在也不会喜欢她。”梁乐干巴巴的说，“昨天看到你们在一起，我挺惊讶的。”

现在他也不喜欢季未央。

祁川依旧没做过多的解释，只朝他点了点头，一直等到季未央给他发消息说，快要结束了，他才最后进包厢扫个尾。

季未央告别的时候，依旧有些依依不舍。大家来自五湖四海，再一次见面，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。

大概是为了配合她，祁川离开的时候，在牵了她的手以后，还主动给她提了包。

看得谢佳怡的脸色又是一僵。

祁川开口道：“未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，以后要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。”

谢佳怡的僵硬程度越来越严重。

季未央朝她矜持优雅的笑了笑。

走到门口，她的笑容就收敛不住了，整个人都心情都愉快了不少。她用两个人牵着的那只手摩挲了下祁川的手掌心，说：“祁医生，你今天真是个好男人。”

祁川懒得搭理她。

两个人去酒店拿了行李，赶往机场时，又撞上了谢佳怡，这回她没有凑上来打招呼，灰溜溜的走了。

祁川随口问道：“她为什么针对你？”

季未央说：“就是，她的心上人喜欢我，然后她就记恨上我了吧。”

祁川道：“梁乐？”

季未央点点头，说：“梁学长这种踏实靠谱上进长得还不错的男人，很遭女人喜欢的。他老婆也是主动追他的，说起来他也算是高岭之花。”

祁川没反应了，梁乐在他眼底，只能称得上是一般。他也没有聊其他男人的癖好，生不出聊天的冲动。

季未央也没有找话题的冲动，飞机上无非是一个闭眼休息，另外一个戴着耳机听歌。

祁川本来得出差，只不过因为季未央身上这伤给耽搁了，这回儿她恢复得差不多了，也就把时间给安排了下来。

而季未央那边学校也开学了，她也得上课，回了a市，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其实不太多。

季未央见得多的还是张喻，她大三，课程不算多，没事就爱黏着季未央玩。

张喻的性格跟圈子里那些名媛差的太多了，玩不到一起，季未央则是比较包容，骨子里其实还挺放得开的，能玩到一块。

其实季未央觉得，自己可能还没有张喻熟悉自己的学校。毕竟张喻在学校里面认识的小男生就一大堆了。长得漂亮还大方的女孩子，还是很遭小学弟喜欢的。

不过张喻见一个爱一个，季未央学校里，被张喻渣过的，着实不少。

季未央当然看不过眼自己的学生受伤，这回见到她时，劝她放过这群孩子。

张喻却说：“你不懂，人家的才是香的，何况我自己学校里的分手了能堵我，外校的找不找得到我都不一定。而且你要我放过他们，人家指不定巴不得被我渣呢。”

季未央劝说无效只能作罢。

张喻说：“我其实也挺想看你渣祁川的，比如勾引得他离不开你时，再一脚把他踢了。不过我觉得这个有点危险，先不说你能不能让他离不开你，他心眼小，渣了他的话，他肯定会弄死你。”

季未央当然也明白这点，所以她老老实实等着祁川说分手呢。

张喻在学校里蹭了个午饭，问了下季未央的伤势，然后才想起什么，说：“哦对了，过几天洛之鹤生日呢，你要不要一起聚一聚？”

季未央连忙摆摆手说：“我还是不去了，这段时间我还是顺着祁川点。”

张喻皱眉道：“祁川这真的只是占有欲吗，我怎么感觉他就是醋劲大。”

季未央可不觉得祁川这和吃醋有半毛钱关系，主要还是洛之鹤跟祁川都认识，换个不认识的，祁川反应就未必有这么大了。

“你不去我觉得挺可惜的，毕竟洛之鹤生日身边会来好多帅哥，你跟祁川早晚都要掰了的，倒不如早点替你物色一个。”张喻觉得这肥水流到外人田，那可就真真可惜了。

季未央说：“得了吧，我找个普通人不行吗？你们这个圈子的男人都不太正常，这相处起来也太累了。长时间生活在一起，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。”

张喻道：“洛之鹤应该挺想你去的吧。”

“他都没有邀请过我，他在我的事情上很避嫌。”季未央说。

张喻说：“他在你的事情上反应有点过激了，过激得有点不太正常，其实平常那些，他都是只自己把握好尺度，不太会特地去暗示一个人别喜欢他。”

毕竟男人把握好尺度，女人再离谱也离谱不到哪里去。而暗示反而会让女方不好意思。

张喻凑到她身边说：“洛之鹤不会是怕光靠他自己，他意志不坚定把握不好跟你的尺度吧？我记得他在知道你是姜择前女友之前，其实对你没有那么疏远的。”

季未央叹口气：“现在男人心思很难猜的，别琢磨了。你猜的指不定跟真相隔了十万八千里。”

季未央的伤没好，每隔几天还是得去医院换药的，只不过这次去的时候祁川没在，前两天祁川就告诉过她，要去出差。

不过医院医生经过这一回，认识她的也不少了，都跟她挺熟识。

那个照顾过她的护士跟她开玩笑说：“祁医生走之前，还特地来叮嘱我给你换药的事，怕我工作不到位呢。”

季未央只是笑了笑。

祁川出差还是有在跟她联系的，每天晚上都会打个半个小时的电话，聊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。这回来上药，祁川不仅提醒了护士，也提醒了她，怕她错过时间了。

她换好药，祁川的电话就打进来了。

问了下她换好没，就把电话给挂了。

实际上祁川这会儿正在开会，这通电话一打，旁边的蒋楠铎的眼神复杂了几分。

祁川从来不会在开会时去说一件私事的。

等到会议结束，蒋楠铎跟着他一起往外走时，才开口问：“祁川，你真打算跟季未央过日子了？”

这句话问的祁川脚步一顿，心底生出警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