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停在半山,山壁蜿蜒陡峭,苍翠的绿浪一**延向远处,被雾气笼罩,波澜壮阔。
林宜从车上走下来,望向黑漆镂花大铁门后的豪宅,视线落在门牌上的那一个“林”字,鼻子酸涩,恍若隔世。
林宜慢慢走向大门,将手按在门牌上,阳光落在她的指尖,暖得撕心。
她回来了。
真的回来了。
林宜红了眼眶,一路上,家中的女佣都小声地同林宜问好。
看着她们小心翼翼、战战兢兢的样子,林宜才想起来以前的自己脾气都有多坏,哪怕脚上沾点泥,她都要寻个佣人出出气。
从前的自己有够让人讨厌的。
林宜不禁自嘲一笑,继续往里走去。
刚迈进别墅大门,林冠霆中气十足、怒不可遏的声音便传出来——
“她又跟那穷小子跑了?
真是鬼迷心窍,我怎么生了这么蠢的女儿,舒天逸那小子满眼算计,有她栽跟头的时候!”
接着是继母肖新露的轻声安慰,“你有高血压怎么能动气呢,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,要不是担心小宜……哎。”
林宜站在门口听得一声冷笑,她和爸爸的关系就是这么一点点被肖新露这么分化开的。
她一度以为爸爸厌透自己,可后来爸爸是为了她不得不把公司大权交给肖新露,为她舍弃自己半生心血,到死都想给她找条活路……
林宜走进去,敞亮的大厅里,林冠霆坐在欧式古典沙发上气不可捺,满脸怒色,年轻温婉的肖新露站在他身旁不断安慰着,替他按摩。
“爸爸。”
林宜站在那里,叫出这一声,嗓子已经哑了。
她对爸爸最后的画面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,满头银发,一脸的皱纹犹如树皮,死不安心。
现在乍见到林冠霆,她才发现,原来三年前的爸爸如此精神奕奕,满头黑发,身体健朗,眉目间虽有皱纹,但依然有着俊意。
突然见到林宜,林冠霆气得直骂,“你还知道回来?
都野到哪里去了!”
站在林冠霆身后的肖新露则是愣住,柳眉飞快地蹙了一下,林宜不是跟舒天逸跑去外面旅游开房了么,怎么会在这里?
舒天逸没伺候好这个花瓶小姐?
面对林冠霆的破口大骂,林宜没有顶嘴,而是眼眶一红,朝着林冠霆扑过去,直直地投进他的怀里,死死地抱住他,感受他身上的温度,“爸爸,我好想你……”
好想好想。
爸爸死了,她也死了,没想到一切还能重来。
林冠霆彻底愣了,骄纵叛逆的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他亲近过,这下听她声音哽咽,便觉得心脏被狠揉一把,什么怒气当下都烟消云散,抱住林宜就担心地问道,“怎么了,出什么事了?
是不是舒天逸那小子欺负你?”
林冠霆的爱妻很早就去世,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儿,于是他对这唯一的女儿疼进骨子里,舍不得打舍不得骂,直到舒天逸的出现,女儿一再和他顶撞摆脸色,父女关系僵至冰点。
此刻,林宜不说话,就是倒在他的怀里哭。
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从何安慰起,只能紧紧抱着林宜。
“爸爸,我知道错了,以后我会好好听话,再也不忤逆你了。”
林宜紧抱住林冠霆,生怕一切都只是幻梦一场。
林冠霆怔了下,“真听话?
那你就和舒天逸断了,我见人见多了,那小子满眼**算计,不适合……”
“我会和他分手。”
“真的?”
林冠霆一喜,捧起女儿的脸替她擦眼泪。
“嗯,他就是个禽兽,我再也不要理他了。”
林宜用力地点头。
林冠霆心下一松,随即又满是心疼,看这情形女儿是在舒天逸那里受了情伤。
看到这一幕,肖新露的脸都黑了,好不容易利用舒天逸来离间他们父女的关系,结果林宜哭一哭就算过去了?
这个舒天逸还自诩什么撩妹高手,连个林宜都搞不定。
林宜又陪着林冠霆说了好一会儿的话,林冠霆发觉女儿哭一哭整个人都变得不同,一双眼睛里也没了平日的骄纵,黏着他比小时候更甚,一时激动至极。
……
林宜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,摸着没有任何伤疤的一张白净小脸,目光仍有些恍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