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清瑶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叶府的巍峨府邸,大凌首富叶家,府邸自然也是格外奢华,御赐牌匾上御笔亲书“忠义叶居”四字,便是连大门,都是名贵的紫檀木所制。
此刻,那大门前,除却守卫的护院,还有两个丫鬟装扮的女子。
“桦桦,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诗书未曾读过,便不进去了,改日我定亲自登门拜访。”南墨停下脚步,他本就不是当真悠闲或是顺路,不过一大早去书肆拿书途径叶家,知道她还没归来,心中一急便撑了伞去接她了,“熙儿这几日也吵着要见桦桦,不知桦桦过几日可有时间?”
熙儿,南熙,正是南墨的弟弟。
想到那粉雕玉砌的小孩,叶清瑶心底泛起几丝柔意,她前世便没有成为娘亲的福分,对孩子更是多了几分向往。
“自然。”叶清瑶颔首,微微一笑。
“如此甚好。”南墨拱拱手,转身离去。
瞧着南墨离开,那站在府邸门口最前面的丫鬟率先冲上前来,眉目间尽是焦急:“小姐,您可算回来了,让杜鹃担忧死了!”
说完,从身后丫鬟怀里将暖袋抢了过来:“小姐,您快暖暖身子,免得生病。”
身后那丫鬟瞧见杜鹃的动作,动了动嘴,最终低头,一言不发。
叶清瑶望着跟前献殷勤的人,心中不觉冷笑一声,这个杜鹃,当真是会察言观色,前世,她方才被打入冷院第二日,她便去了侧妃柳氏的院里,想来也早就与那柳氏勾结上了。
理也没理杜鹃递过来的暖袋,更是避开了她想搀着自己的手,叶清瑶径自走到身后那丫鬟身边:“芍药,搀着我些,我难受。”
芍药,这个一直跟着她到最后的傻丫头。
芍药闻言,猛地抬头,满眼尽是不可思议。她嘴笨,不像杜鹃一般会说好听的,也只跟在她身后做些实事。
可是她知道小姐是好人,她爹娘双亡,是小姐给了她银钱安葬爹娘。她想报答,可杜鹃太会说了,倒衬得她愚笨。没想到,小姐竟然能看见她。
“啊?诶!”她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上前搀着叶清瑶的手。
身后,杜鹃脸色瞬间青黑下来。
许是因着叶清瑶一大早便不见人影,眼下她的房里,爹爹叶长林和兄长叶羡渔都在。
叶清瑶一进门,便迎来了二人目光,叶长林起身:“晚儿,一大早你去了哪儿啊你!”语气苛责却不掩担忧。
“爹……”叶清瑶呢喃,眼圈不觉就红了。
前世,封炎监国后,第一件事便是将叶家老小贬谪江南,爹去世,她也只堪堪看了最后一面。这个世上最疼爱自己的男人,今世还好生活着。
从没想到……竟还能见到。
叶长林本准备了满肚子的指责,如今见小女儿竟落泪了,当下也顾不上说了:“这是怎么了?是不是那个小王爷又欺负你了?和爹说说,爹给你做主!”
他的确欺负了,可她却不是因着这个哭,叶清瑶摇摇头:“没有,爹,女儿只是想您了。”说完,扎在叶长林怀中,掩住了泪眼。
叶长林不知发生何事,也只得抱着小女儿安慰着。
一旁,叶家长子叶羡渔,手里拿着一柄折扇,故作潇洒的扇了扇:“爹,小妹这不是回来了,白着急一场。”
“你还说,哪有自家小妹不见了不着急的?”叶长林瞪了一眼叶羡渔。
“我冤枉,我心里甚是着急呢!”叶羡渔连连摆手,不忘调侃,“若是我不见,怕是到晚上都没半个人影去寻呢!”
“你小妹如今心情低落,你竟还有开玩笑的心思!”叶长林作势便要敲打他。
“无非便是因着封炎那档子事儿,”叶羡渔笑了笑随意躲开,“改日我给他府上送点奇珍异宝,便说是小妹的心意……”
“不要!”他话还没说完,本扎在叶长林怀中的叶清瑶直起身子,眼睛红红的望着他,“大哥,不要给他送东西,更不要以我的名义!”
前世,这样的傻事她做的太多了,恨不得要全京城都知道她喜欢封炎,大凌首富家的千金,什么奇珍异宝买不到?却偏偏纷纷往王府送,不要钱似的。
“小妹,你莫不是病了?”叶羡渔听她这么一说,登时睁大双眼,伸手便一探叶清瑶的额头,以往,这小妹巴不得整日跟在他身后打听封炎的事呢。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叶清瑶将叶羡渔的手拂落,扭头严肃望着叶长林,“爹,我……我不喜欢那封炎了!”
叶长林一听自家女儿这番话,放下脸色变了变。
要说这封炎,母家本为相国,可后来被皇帝以谋逆之名抄了家,封炎也被早早封了靖元王,断了夺嫡的念头,此一生他大抵也就是一个散漫闲王了。
可叶清瑶三年前偏生对这“闲王”一见倾心,闹得全城皆知,待她及笄后,更是在他跟前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着婚书。叶长林最终不忍自家女儿绝食数日、日渐消瘦,捐粮献银,好容易求圣上赐婚,而今,自家女儿竟说“不喜欢那封炎”了。
“晚儿,这饭可以乱吃,话却不能乱说啊,”叶长林瞧着怀中女儿,“你不是爱惨了那封炎?为着他,你可是绝了整三日食啊!”
“……”叶清瑶一滞,确是这般,前世为了能嫁给封炎,她生生把自己饿瘦了一圈,终是爹心软了,“可是爹,我如今……想通了嘛……”
“真的?”叶长林仍旧满眼怀疑,以往她不是没有过被封炎回绝,回家怒气冲天说“再喜欢封炎便是猪狗”的时候,“你若是早两日提及,爹也就不说什么,可如今天子亲赐婚约……”
叶清瑶头脑猛然清醒。
是了,皇上亲自赐的婚,哪能说毁就毁?
“……不过你若是当真想通了……”叶长林还在嘀咕着。
“爹!”叶清瑶打断了他,勉强一笑,“我……只是开玩笑罢了。”抗旨不尊,乃是大罪,前世爹为她受了苦,今生再不该这般了。
“嗯?”
“真的只是开玩笑,”叶清瑶重重点头,“我不过说的气话,你想,我那般爱他,好容易能与他结亲,哪能轻易放弃!”
许是想到她以往为封炎做的那些大胆泼辣之事,叶长林不疑有他。叶家商号遍布全国,自有不少事要忙,又交代了叶清瑶一句,他方才匆匆离去。
反倒是一旁始终没作声的叶羡渔,目送着叶长林离开后,语出惊人:“你和封炎,到底发生何事?”
叶清瑶心口一颤:“我与他能发生甚么事?”
“以往提到他,你不是含羞带怯便是咬牙切齿,而今……”叶羡渔绕着自家小妹转了一遭,“……怎的平添怨恨?”
叶清瑶登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后退几步:“甚么……甚么怨恨?大哥你只会胡说。”
“既是胡说,你激动作甚?”叶羡渔故作风雅的挥了挥折扇,若是京城姑娘瞧见怕是托付一片芳心,奈何叶清瑶只有翻白眼的冲动。
“我不恨他。”此话,叶清瑶说的极为认真。
她的确不恨封炎,前世,他待她其实并不算差,给了她王妃所需的一切,甚至还要好上几分,他只是不爱她罢了,试问不爱一人,又算甚么错呢?
叶羡渔又朝她望了一眼,察觉到她所说确是实话,这才收回目光:“如此甚好,”说完,一拢折扇,“倒是你大哥我多事了。”
说完,袍服一动,人也风流转身。
“大哥……”叶清瑶唤住他,“你……还是收收心思、多看看身边人吧,免得……吃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