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阑立刻将一箱东西搬过来递给她,林晚词抱在怀里,众人看去,只见里边有钥匙、有文件、有笔记本还有写得没什么油的笔,最上面安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工作牌,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。
林冠霆错愕地看向她,“小殊……”
林晚词站在那里,眼睛有些红,露出淡淡的笑容,透出来几分强装的乖巧,“奶奶,爸爸,我这两天不在家中,想了很多很多,我本来以为我将来真的能继承爸妈创下的家业,我以为只要我收敛了以前恣意妄为的心性,只要努力上进就够了,但现在我才发现我真的不适合做什么餐饮管理,我远远不够资格。”
“……”
林冠霆预料到她还要说些什么,震动非常。
“而且这个家也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了,我总觉得有爸爸在,这个家总还有温暖,可是现在……”林晚词抬眸看向林冠霆,见他眼中露出愧疚,便知目标已经达到,牵强一笑,“算了,不说这些,既然要走了,我希望能开开心心地走。”
说着,林晚词朝林冠霆一步步走过去,将小箱子摆到他面前,“爸,这些都是我在餐厅的东西,你看一下,我什么都没拿走。”
林冠霆怔怔地看着她,见她通红的眼睛里毫无光彩,竟是死灰一片,胸口顿时窒闷得厉害,“小殊,你真要走?就留下爸爸在这个家?”
连她也在逼他。
她可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啊,居然要用离开这个家,和他再无瓜葛来逼他。
“……”
林晚词站在他面前,眼睛黯淡地看他一眼,弯下腿跪在地上,头埋得低低的。
无声胜过千言万语。
到这一步,真是在逼又如何,原本就不是她的错,她也不是吵,也是不闹,只是要走而已……
林冠霆心中愧疚更深,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晚词,忽而想起亡妻去世之前抓着他的手,一再让他照顾好女儿的画面,心痛不已。
无论如何,他是不可能弃了这个女儿的。
“小殊,要是我立下遗嘱,明明确确地写明殊味食府将来是你的,你还走吗?”林冠霆看着她问道,声音近乎卑微。
这话一落,所有人都惊了。
肖新露的脸色惨白中泛着指印的红,整个人瘫坐到地上。
立遗嘱?
什么招都没用了。
她输得彻底。
厅中的气氛压抑得离谱,林晚词也有些愕然地看向林冠霆,他今城才四十八岁,就要立遗嘱?她没想逼他做到这一步。
林老夫人也觉不妥,“冠霆……”
林冠霆深吸一口气,抬手阻止林老夫人继续说下去,道,“妈,这事起始就是一个争字,争家争财,我这两天想过了,与其让人一直惦念着,不如就把一切摆上明面,我会请律师算清林家资产,立下遗嘱。”
“爸爸,我不是在争家财。”
林晚词跪在地上蹙起眉,从以前到现在,她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争,她只是想守而已。
“我知道。”林冠霆深深地看她一眼,明白女儿要的是什么,“是我没照顾好你,才会让继母害女的事一再发生,你放心,这个婚我是肯定要离的,你是我和小如唯一的血脉,任何人想害你,都得从我的身体踩过去才行。”
既然这是她和老岳父岳母要的,他成全就是了,本来就是他没管好这个家。
林晚词怔怔地看着他,目光有些恍然。
终于,听到他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了。
“……”
肖新露瘫坐在地板上,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意外了,一言不发,脸上只剩无望。
赵氏夫妻对视一眼,都松了一口气。
听到离婚两个字,林老夫人非常震动,眉头蹙起来,离婚可是大事,想说什么,又说不出来,林晚词受了委屈,赵家从头到尾连一个字都没有骂过,又怎么能说赵家苦苦相逼呢。
都怪肖新露。
想到这里,林老夫不禁怨怪地瞪了肖新露一眼。
人心不足蛇吞象。
真是个祸害。
“爸,妈,你们看我这样解决还行吗?”林冠霆看向赵氏夫妻。
赵氏夫妻没有说话,但也没再提要带林晚词走的事情。
林冠霆心下明了,点点头道,“安阑,给我岳父岳母准备房间,好好伺候。”
“是,林先生。”
安阑低头。
“我还有些事,先去书房处理一下。”
林冠霆说着站了起来,脚下一颤,差点摔倒,林晚词忙站起来扶他,林冠霆挣开她的手,说了句“没事”便往里走去。
那一张脸仿佛突然间老了很多,满目惓意,背影微晃。
林晚词望着他的背影,想到了上一世林冠霆最后的时光,她知道爸爸有他对这个家的期望和安排,她知道爸爸看得出来她和姥姥、姥爷是在逼他,她也知道爸爸喜欢太平,哪怕连假相的圆满都不愿意破坏……
可是爸爸,毒瘤就是毒瘤,容它长在身体里看似能太平几日,却远不如一刀割了痛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