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郁冉不怪我了。
我成了他的女人,要什么有什么。
他们都说我手段了得,这么一会儿,就把江郁冉哄得服服帖帖。
那些打过我的人、使唤过我的人,现在在我面前,连屁都不敢放一个。
但其实我知道的,江郁冉还恨我。
七年前,江郁冉的兄弟们拼了命才把我们救出来。
死的死,伤的伤。
最后,竟然只剩下了我和江郁冉。
可他被人剁掉手指,右手再也拿不起枪。
墙倒众人推,青城有太多人在找我们,要把我们献给王礼。
我们被逼得一无所有,只能四处躲藏。
青城那时候下了好长时间的雪,天寒地冻。
江郁冉反复发烧。
我们躲在一个烂尾楼里,连治病的钱都没有。
我在外面找食物时,被赵以诚抓了。
他是个十足十的疯子。
怪我,从来没注意他藏在镜片后的狂热目光。
他说他爱我,很早以前就爱我。
他说要把我绑在他的身边。
尖锐的针管发出凛冽的寒光。
他说:「茉茉,很舒服的,你会爱上这个玩意儿的。」
短暂的眩晕过后,脑中炸开一道白光。
眼前色彩斑斓,恍惚间,我分不清这是天堂还是地狱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才清醒过来。
好疼。
赵以诚轻吻着我,「江郁冉怎么忍住不碰你的?」
一个念头后知后觉地涌上来:我脏了。
他的下一句话,将我推向更深更黑的深渊——
「茉茉,这样的你,他还会爱吗?」
江郁冉不是一出生就成了孤儿的。
他本来有漂亮温柔的妈妈、事业有成的爸爸。
还有疼他的爷爷奶奶、外公外婆。
和世界上所有幸福的小孩一样,他被很多人爱着。
但一场大火毁了一切。
放火的人是个老毒虫,他吸食毒品以后,出现幻觉,放了一把火。
那把火,让江郁冉成了孤儿。
其实他们无冤无仇。
这一切的源头,是毒品。
我啊,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。
这样的我,怎么奢求他还爱我?
所以当他找上门来时,我丢给他一沓钞票,告诉他,我不爱他了。
我盛茉,从来不会喜欢一个残废。
他一脸错愕,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恳求语气:「茉茉,别开这种玩笑……」
我冷笑,「我没说笑,要怪,就怪你太窝囊,太没用。」
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。
我上了车,望向后视镜。
他步履蹒跚地走着,像个迟暮的老者。
滴答滴答。
他每走一步,地上就开出几朵冷艳的梅花。
雪没过他的脚踝。
他突然摔了一跤,怀里摔出一个烤红薯。
我最喜欢的烤红薯。
等他走后,我才让人又开车绕回来,捡起那个烤红薯。
我拍掉上面的雪。
红薯的卖相不好,有一半都烤糊了。
一看就知道,是他自己烤的。
这傻小子,连买红薯的钱都没有,还来找我干什么?
入口很凉。
其实我没什么胃口,吃完又吐得厉害。
赵以诚拿着针筒,将我搂入怀里,安抚道:「很快就舒服了,茉茉,听话。」
听话,听话。
他总这样说。
给我打针时,要我听话。
把我推给别人时,要我听话。
送我上手术台时,也要我听话。
好在,他死了,再没人会对我说这句话。